这倒是个严重事件!此事要是让那人知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保不定会兴奋得觉也睡不着吧!我朝天花板瞟了一眼——我那比我年轻的上司喜欢整天待在她搭建在医院大楼顶层的屋子里(理事长的千金就是牛!)。以前我有好多次被迫要求配合这类刑案调查,但愿这次能逃避掉。好在一会儿我就下班了,一到交班时间就赶紧溜之大吉吧!
正这么想着,刚才梅山走进来的那扇门又被打开了,一看门里站着的人,我不禁发出一声哀叹。
来人正是综合诊断部部长、我的上司天久鹰央。只见她小巧玲珑的身子绿色的手术服外披着一件尺寸偏大的白大褂,小小的脸庞上有一对仿佛猫眼似的大眼睛,一头微卷的乌黑长发散乱地披在脑后。
“咦,鹰央医生怎么来了?”
我故作镇定嘀咕了一句。一旁的实习医生却若无其事地说:“嗯,是我给鹰央医生打了内线电话。”真是多管闲事!我这才想起,这个疯丫头曾宣称自己是鹰央医生的粉丝,难道已到了什么事都要电话通报的地步?
“那个有趣的病人在哪儿?”
看着问话的鹰央一脸笑容,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您好!”
一走进急救处置室,鹰央便抬手向梅山打了个招呼。梅山那张严肃的脸顿时变了形,那表情的意思明显就是“你怎么又来了?”
如果是一般的人,赶他出去就行了,但鹰央确实非同一般。听说她曾以自己超乎寻常的智慧和不依不饶的韧劲,为梅山负责的好几件案子的破解出了力。所以,对于干涉自己工作的鹰央,梅山心里十分矛盾,他既讨厌鹰央那种什么事都爱插一手的作风,又想借用她的聪慧为自己的工作助一臂之力。
鹰央似乎并不在意梅山流露出来的厌烦态度,径直朝里走去。我也没办法,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处置室里三张带有急救设施的病床中,最靠里的那张床正围着包括梅山在内的五个人。其中那个身穿白大褂、头发略稀的中年人我认识,他是脑神经外科医生野濑。从架势看起来,他大概是病人的主治医生。在朝病床走去的当儿,我留神观察了除梅山刑警和野濑医生之外的另外三个人。一个低年级模样的小女孩,怯怯地依偎在一位中年妇女的身旁,两人脸上都露出不安的表情,应该是病人的妻子和女儿吧?她俩的身后则站着个身穿套装的瘦个子男人,头发染成茶褐色,年龄和我相仿,乍一看,像个乡下酒馆里的酒保。
嗬!走近病床,看到躺着的穿着病号服的男子,我止不住叫出声来。虽然事先已听实习医生说了,但那人的体格还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小山般隆起的肚子一呼一吸间起起伏伏;颈部脂肪丰厚,已看不出脖子的形状。大概是病号服太小的缘故,他的肚子裸露在外。
鹰央许是被这个巨汉撩起了兴趣,视线在他身上毫无顾忌地扫来扫去。大概是有所察觉心有不快,巨汉动了动身子,看上去神志是清醒的。
“天久医生,您有什么事?”
梅山刑警粗黑的眉毛拧到了一块,询问的口气中隐隐有些诘难的意味。要是胆子比较小的人,对这样的询问或许会胆怯后退,但鹰央却不为所动。
“听说送来了一个很有趣的病人,我是来问话的。”
在这种场合,用“有趣”这个词,显然不合适,所以除了那个小女孩,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当然也包括我在内。鹰央这个人,虽然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丰富到令人乍舌的知识,但遗憾的是,竟然缺乏最普通的常识。
“我正要做笔录,医生能不能回避一下?”
“啊,没关系,你尽管问,我也一起听听。你赶快开始吧!”
对挥着手、似有将人赶走意思的梅山,鹰央回敬道。梅山的嘴唇显然是气歪了。
“你只是个普通人,而我接着要以警官的身份做笔录。你能不能离开一下?”
“对,我确实是个普通人,是个医生。这里的病人曾一下子丧失行动能力,然后又失去知觉,作为医生,我必须了解病因。所以,现在我要向他询问病情。而你正要对他做笔录,不妨一起进行。毕竟,要病人反复作同样的说明不是一件好事。”
对鹰央颇在理的争辩,梅山脸色阴沉,一声不吭。
“我是躺着的这人的雇主,公司社长山口。请问你是什么人?”看着鹰央和梅山互不相让地舌战,一旁的西装男用低到几乎无法听清的鼻腔音问道。
“我?我是天久鹰央。”鹰央理直气壮地介绍自己。那自报姓名的模样,似乎在说,我是某某,你准备怎么样?
“呃,这位天久医生是本院综合诊断部的部长……”我慌忙补充道。
“部长?你是部长?”西装男一脸疑惑地嘟哝一句。身材瘦小、长着一张童颜的鹰央,乍一看,很多人会误以为是个高中生,而不会想到竟是一家大医院的部长。
“所以,我是来给病人检查来的!行了,赶紧开始吧!”
“天久医生,这病人的主治医生可是我啊!”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野濑急不可耐地说道。
鹰央的父亲是这家医院的理事长,她二十七岁就成了一个诊疗部门的部长。对此,很多医生心里都不服气。大家觉得她是“拼爹”才坐上这个位子的,其实不然。鹰央不仅业务精湛,且有超乎寻常的思维能力,其诊断水平在医院里是出类拔萃的。
“啊,主治医生是你没问题啊,综合诊断部可以按兼科的方式参与会诊。”
“兼科也得有主治医生的请求才行吧!”
“那你立即提出请求不就成了嘛。”
“有必要非请你出马不可吗?要做检查,有我就可以。你还是回你的综合诊断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