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就是伍久顺电话里说的警方顾问?”在一栋老公寓楼下,塔县青年警官顾先觉打量着这位面色略显苍白,一副“长发艺术家”形象的涂键玄,语气中显出一点疑问。
涂键玄听到这里,觉得头有点嗡嗡作响——我什么时候成你们的顾问了。作为私家侦探社的调查员,他曾多次帮助老同学、刑警伍久顺破案,伍久顺也说过警方有一个计划,准备请一些退役老警官和刑侦专家作为顾问。这次案发,伍久顺得知案情怪异后,便第一时间通知了远在塔县憩住的涂键玄“去看看,反正你又不是外人”。
——其实我自己也很想去。涂键玄听说了,这栋楼第三层的那个房间,就是他的朋友方诺的死亡现场,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经过房门的时候,涂键玄注意到门锁被撬过。
房间里,尽管方诺的尸体已被移走,但人血的腥味仍然浓烈,令人感到胃部一阵阵抽搐,在场的几名青年警察不时地捂住口鼻。这股味道对经验丰富的涂键玄来说并不陌生,但朋友之死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顾先觉在一旁说:“大约凌晨两点,死者被一把水果刀捅到了胸口,因失血过多而死。他的尸体停在门口的通道上,手里奇怪地握着一张小板凳的把子。他生前应该和凶手搏斗过,他的脖子部分有厮打留下的痕迹,但明显对方戴了手套,没有指纹。你看,最奇怪的是地上那一道道反复来回的血痕,好像他把受害人在卧室、客厅、卫生间之间一次一次地拖走。我判断在拖动中,受害人还没死。这种古怪的折磨方式真令人发指。”
——他的尸体停在门口的通道上,手里奇怪地握着一张小板凳的把子。
这是什么意思?涂键玄暗想。
一名警察在房间里拍照,涂键玄小心地走进去,尽量避免踩到已干涸的血痕。但房间狭窄,他大多时候只能垫着脚走。
这是一套简单的居室,进门后是一个小通道,通道左、右侧分别是卫生间和厨房。厨房紧锁着,据说是方诺不想做饭,索性连厨房钥匙也懒得找房东要了。警方到来时,方诺的尸体就趴在通道上。在卫生间门口,涂键玄注意到,血痕延伸到了蹲便器周围。蹲便器所用的脚踏上有血手印。令人意外的是,蹲便器里没有血迹。
顺着通道地面的血痕进去,是客厅。客厅有个单人座的沙发和一个茶几。
血痕就停在沙发前,沙发扶手上也有一道道血痕。从痕迹外的手印可以看出,这是用沾满血的手抹过的。同样的情况也包括茶几。陶瓷茶杯破碎在地,碎片上还沾着血迹。
顾先觉说:“似乎是凶手把受害人拖到这里,又用陶瓷茶杯把他的手割破。对了,死者的钱夹就丢弃在茶几前的位置。里面是空的。”
方诺的钱夹会有多少钱呢?
涂键玄见过那个钱夹。那是个深棕色的方形羊皮钱夹。前天傍晚,他和方诺一起从图书馆出来,大家都觉得肚子饿,顺便在路边一家米粉店吃饭,随后方诺主动掏钱,把涂键玄的那份也付了。涂键玄记得,那个钱夹里并不鼓,从纸币侧面的颜色上看,就两、三张百元人民币,其他的都是小钞。
本来,涂键玄昨天打算好好回请方诺一次,可惜……这只能是遗憾了。
就算经过了一天,方诺也不会在里面放太多的钱吧?涂键玄把当时看到的给顾先觉说了下,顾先觉拍了下脑袋,眼里亮了起来:“对啊!一定是凶手看钱夹里的钱太少,更是怒气冲天,拖着受害人在房间里到处找,想把这里值钱的东西都洗劫个尽。”
涂键玄记得钱夹内侧还有另外的东西,好像是一张照片,具体是什么,当时太快,他没来得及看清楚。
他问:“钱夹里除了钱,还有别的什么吗?”
顾先觉摇了摇头。这让涂键玄飞快地想到了一点,但他忍住了,没说出来。
客厅的外面是阳台,也是房间里唯一没血的地方。也许与房内遍布的血腥反差太过强烈,这个狭窄的阳台竟显出一份难得的纯净。
阳台很小,上面晾着几件衣服,其中还有女人的内衣和外套。阳台下就是塔县的小街道了。涂键玄驻足看了会,在阳台右侧,距离2米左右的公寓山墙上,有一根从楼顶到路面的金属落水管。
顾先觉冷哼了一声:“你觉得凶手会攀着落水管上来?第一,门是确实被撬开的。第二,这个距离也太远了,不是正常人可以跳过来的。”
客厅右侧就是方诺的卧室了。
顾先觉建议涂键玄去卧室看看。他说:“凌晨2点是人最熟睡的时候。可能当时凶手撬门进来时,受害者并未发觉,凶手就进了卧室。行凶的时候惊醒了受害人,发生了打斗。凶手毕竟是有备而来,所以最终得逞。”
卧室的床上有很多血滴。令人惊讶的是,衣柜被打开,衣柜框边上也遍布着血痕。里面的衣服都被凌乱地翻出来,还有几件女士外衣。同样的,衣服上也涂抹着许多血迹。
这又是为什么呢?
顾先觉说:“凶手可能觉得衣柜里会不会藏有钱财,甚至包括每件衣服的口袋。所以他挟持着受害人,对屋子来了个大搜查。”
但涂键玄发现那些衣服口袋处,并没有血。血迹所出现的地方,都是衣服的边上。
看到这个“顾问”老没说话,顾先觉有些炫耀的意味说:“为什么我说凶手拖着受害人满屋子走,死者当时还没死?这是个很简单的推理,你会看不出吗?你看,地上这些血痕旁边,陆续有死者的手印血迹。如果他死了,地上只会留下手拖在地上的一长溜血痕。现在,手印在地上是完整的一个又一个,证明他被拖着,一面又在地上爬着。
“那为什么没有凶手的脚印?”涂键玄在血痕旁,垫着脚说。
“这个嘛,他应该走在死者前面,让后面的血痕掩盖了他的脚印。当然……”顾先觉看着地面和自己的脚说,“这个家伙也太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