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害怕,凶手已经杀了爸爸和阿姨,肯定也不会放过我,如果他进来了,我和弟弟都会没命的。
一定要逃出去。
婴儿房的后门和阳台是相通的,还好,后门是打开的。我在学校练过体操,即使被捆绑了双脚,爬上阳台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这是三楼,不算高,如果跌在松软的花圃上,应该不会摔死。
可是弟弟呢,凶手进来后发现我已经逃跑,会不会一怒之下连幼小的弟弟也不放过呢。看着还在小床中熟睡的弟弟,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嘴咬住了他的衣服,把他从小床中拖了出来。
我咬着弟弟的衣服,吃力地爬到阳台,牙龈都渗出血来。力气被慢慢地耗尽,可后面是凶手索命般的撞门声,我丝毫不敢松懈。爬到阳台栏杆边,我用膝盖顶着栏杆勉强站起来,把弟弟托上了护栏顶端。接着,我背对阳台,用被反捆的双手抓住栏杆,双脚用力蹬护栏。护栏磨坏了我身上大块的皮肤,忍着锥心的疼痛,我要坚持下去。
除了凶手的撞门声外,我还隐约听到楼下大叔的声音。他睡眠不太好,以前我家一有什么大动静,他都会来敲门的。
我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可大叔的造访却让凶手加重了敲门的力度。弟弟开始在狭窄的护栏上爬动,随时都会掉下去,我不得不加快速度。可就在我爬到护栏顶端时,发现弟弟已经坠了下去。
就在这时,凶手撞开了房门冲到阳台,他的手里还多了一把刀。对我用力一推……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在医院。我活了下来,可是我最想保护的弟弟却……
说到这时,女孩嘤嘤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手记的主人把这两张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剪报贴在一起,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青年合上手记,他想拜访一下收款人,这个叫萧茗的女孩。
按照汇款单上的地址,青年来到了天城市的旧城区。这里是本市的棚户区,矮小破旧的民房无序的点缀着,把这围成一个巨大的迷宫。
“这个地方我知道,就在我家附近。是住着个女孩,不过不叫萧茗。”老人看了看青年手中的字条,“你是她什么人,找她有事吗?”
“我在查一起案子,想找她了解点情况。希望您能带我去一下。”
知道对方的来意后,老人明显有些不悦,“跟我走吧。”
老人带着青年在小胡同里穿插,越走越偏僻。拐了几个弯,在一幢破旧的小屋前停住了。如果不是有人带,青年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
谢过老人后,青年准备敲门,却见老人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是个好女孩啊,造孽啊……”老人叹息着摇摇头,饱经风霜的脸上爬上了些许的怜悯和无奈。
“进来吧,门没关。”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青年一进屋就闻到浓重的中药味,满屋的瓶瓶罐罐装的都是药草。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将手中的甘草小心地放到铡刀下铡成小截。
铡完一小捆后,她慢慢向周围摸索着,在确定另一捆甘草的位置后,她又将其拿起,用手探好铡刀,才把甘草放在刀口下。
青年微微一震,原来女孩看不见。
知道有人走近,女孩停止了手上的活,她转过身对着青年。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听得出,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你是……”
青年犹豫了一下,“我是天城市公安局的见习警员,想找萧茗了解一下‘九?一七’案件的一些细节。”
“哦,”女孩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青年四下打量着阴暗狭小的屋子,满屋的瓶瓶罐罐也难以掩饰家具的简陋。一床,一桌,一木凳,主人所有的衣服都只蜷缩在床尾。
桌上有个装咸菜的小瓶,旁边有零星的干馒头的碎屑。时间不早了,青年意识到女孩可能还没吃过晚饭:“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不了,过一会收药的大叔要来了,没做完这些是不可以吃饭的。”
女孩仰起脸时,青年看清了她的容貌。他想说点什么,但没开口。
青年低头看着正忙碌的女孩。她穿着很旧的褐色衬衫,袖子有些短了,露出长长一截手腕,因为太瘦,手背上淡青的血管清晰可见。她的手不像同龄少女那般白皙细嫩,不仅粗糙,而且还有几处裂口。头发浓密,却显现出营养不良的枯黄。
心里顿时塌陷了一块,在微微酸胀的情绪中,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你。
“我来,”青年语气温和,却用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接过女孩手上的工具。
“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女孩点点头。
“这些药……”
“我刚失明的时候,有个警官帮我安排了这份中药加工的工作。因为看不见,当初做这些很不方便呢,但都是些很简单的活,现在也能做得很快。我可是靠它生活呢。”说到这,女孩笑了起来,有些俏皮。
没由来的,女孩蹲下来,捂住双耳,痛苦地呻吟着。
“怎么了?”
“头疼。”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
女孩慢慢站起身来,煞白的脸渐渐恢复了些血色:“没事了。”
几分钟后,相似的情景又重复一遍。女孩仍固执地拒绝青年去医院的提议。
青年不再勉强。在帮女孩打点好要加工的药材后,陪她坐在这个阴暗的小屋里。
“很晚了,该走了。”青年起身道别时看见女孩欲言又止的脸,“我还会来的。”
女孩的眉眼慢慢舒开,嘴角向上扬起了些弧度。
天黑了下来,路边的民房亮起了灯,不时传来饭菜的香气,还有小孩嘻闹的声音。青年忽然想起那个独自生活在小屋靠加工药材生存的失明女孩。
孤独,对她来说,或许是比困苦更无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