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11年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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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天正是正月十六,朱公等众人依旧在汴梁城中观灯游玩。因昨日未曾看得尽兴,朱公便吩咐众人各自游赏。
其余人等暂且不提,单说那仵作。这人除了查案时爱刨根问底之外,平日里只是沉默寡言,也不甚爱热闹,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处人烟较少的地方。仵作正欲歇歇脚,忽然听得身后一阵环佩叮当,香气袭人,不由转身观看。
只见身后走来一年轻女子,穿绸裹缎,头上还有各色名贵珠宝,甚是华丽;手中还拿着一朵鲜花,娇艳欲滴。再往脸上看时,更是惊艳——这女子,却是无论由谁看来,都称得上是一等一的佳人,要是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言语来比她,便是俗了。仵作见这如此美貌的佳人,向自己走来,不由得满面通红,心头如有小鹿一般,撞个不停。
那俊俏女子倒是毫无羞怯之色,见仵作痴痴看着自己,如木雕泥像一般,不由哈哈大笑。仵作见那女子笑容如芙蓉花开,声似银铃,更是局促不安。这时远处有一婢女打扮的小女童,听得那佳人笑声,便快步跑过来,要拉那女子走。女子对婢女笑道:“这儿郎相貌倒也算是周正,为何两眼如贼一般,只是这般直勾勾地看人。”说罢又大笑一番,随手将那鲜花丢在地上,便随婢女走了。
仵作一直看那女子走远,才缓过神来。又看那地上丢着的花,便不由自主捡起来,嗅了又嗅;又看路边花灯,也再无兴致,便拿着那花,魂不守舍,一步步挪回客栈。
到了客栈,除了杜捕头之外,其余三人已坐在大堂桌旁,闲谈刚才见闻。仵作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在街上发愣了许久,也不做声,只是呆呆坐在桌边,把玩手中那朵花。文明眼尖,便问那花是从何而来。仵作将刚才偶遇佳人之事告与众人,又问朱公道:“大人曾经凭那一枚铜钱,便破获苏金雨一案,可否由这朵花,找到那姑娘?”
朱公道:“那苏金雨苏相公,是汴梁城中名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容易找到。刚才你说那俏丽女子,汴梁城中也不知有多少,又不知姓名,故此难以寻觅。”
仵作争辩道:“大人这次便是疏忽了!看那女子装束,绝非等闲之辈,定是名门闺秀。”
师爷插话道:“我看不对。良家妇女,笑不露齿,怎会如此放荡?这姑娘想必是那风月场上的女子,她们逢场作戏,多有赏钱,也能穿起那华贵衣裳。”
文明趴在桌上叹道:“可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教坊名妓,你都般配不上啊。”
仵作失落道:“说得也是。我也并无非分之想,只是想再见那姑娘一次罢了。”说完只是看着手中花朵发呆。
正在这时,杜捕头提着一只烧鸡进来,见仵作在把玩那花,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劈手便夺过来,摔在地上。仵作慌忙要去捡起,却被杜捕头拦住问道:“看你脸色发暗,莫不是害了病?”
文明在一旁笑道:“确实,仵作大哥害了相思病了。”
杜捕头并不理会,又问仵作道:“你也不想想,正月期间,天气寒冷,哪里来的这等鲜花?我以前查案时见过这类物件:这是由能工巧匠制成的带毒的假花,江湖骗子常用它来害人,你现在已经中了毒了!”
仵作大惊道:“那解药是何配方,你可知道?”
杜捕头摇头道:“这毒花无药可解,但也不必担心。人嗅过之后,只是会头痛几日,寝食难安,几天过后,自然痊愈,不会伤及性命。”
仵作回答道:“不妨事,反正我现在早已是寝食难安了。”
杜捕头又接着道:“巫医神汉常用它害人。先让人闻嗅,头疼时再假意前去驱鬼,待几日过后,那人自己痊愈了,便说驱鬼成功,索要高额银两。”
文明道:“若是这般,便容易了。一会儿那巫女必然来做法事骗钱,我们便擒住她,罚她给仵作大哥做个家事总管。”众人听了都笑。
朱公本来半天未曾说话,此刻却突然说道:“依我所见,此事并非巫医所为。”大家听了,都不由凑了过来。
朱公继续说:“听你们刚才所言,那女子若是巫医或与巫医一伙,便有四处疑点:其一,仵作是看那女子走远才回来,若是无人跟踪,就不知住处,要想以此法骗钱,便行不通;其二,那女子衣着首饰甚是华丽,若是巫医手下的骗子,所需本钱也太高;其三,以仵作的相貌打扮,并不是富家子弟,想必骗不出多少钱财,本钱太大,却收不回,不适于巫医下手;其四,巫医如要下手,必然会挑本地富户,像我等这般外地人,若是做法事,便只能在客栈——这里南来北往的人口众多,若是有人知道他的把戏,当面揭穿,反而丢了饭碗。这巫医神汉之流,平日行骗最为小心,而且最爱用小本钱赚大买卖,怎会犯下这四桩漏洞?”
仵作见众人都不说话,便对朱公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顺藤摸瓜,找到这做毒花的窝点,将他们一网打尽?”
朱公笑道:“我看你不是想破案,却是想再次见到那姑娘。”
仵作满脸失望,又见杜捕头拾起那花,要丢入炉火中烧掉,便急忙拦住道:“烧不得,这可是证物!”
杜捕头喝道:“我不管这花是谁给你的,看把你弄得如此神魂颠倒,还是烧了好!”
朱公也拦住道:“仵作之言,也有道理。杜捕头与我先去开封府报案,上交了这毒花。师爷与文明,在这里照料仵作,不要出什么事端。”
出了开封府衙,杜捕头抱怨道:“这开封府的官人也是,只因朱公昨夜帮他们破了一案,今日出了这桩案子,便又托大人帮忙一同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