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好办,”女的撇撇嘴,“他们是兄妹俩,都带回家了,欺负我儿子怎么办,再说了,三个孩子也养不过来啊。”
见她态度那么坚决,管理员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样吧,哪天有空你们来办个手续,把这孩子接走。”
两天后,孤儿院的门外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那对夫妻走了下来,女的手里还拎了好大一包零食。
管理员把两兄妹叫出来,把小男孩叫到了一边。
“宝贝,过来,阿姨这里有好多吃的。”女人对小女孩晃晃手里的零食,小女孩欢天喜地地跑了过去。女人一把抱起孩子,“宝贝,真乖。跟阿姨回家好吗。回家天天都有这些好吃的。”
小女孩咯咯地笑着,奶声奶气地说:“阿姨真好,哥哥也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他不去。”说完,女人叫上老公,和管理员打了声招呼,抱着小女孩就出了门。
当管理员告诉男孩,他的妹妹要被人带走,而他又亲眼看到妹妹被人抱出了大门,他大哭起来,飞快地冲向大门,拦在那个女人的面前:“把我妹妹放下!”
女人没理会他,开了车门就往里踏去。可她明显地感觉到了阻力,回过头,她发现男孩死死地拽住自己的衣服,孩子枯瘦的小手此刻却有一种惊人的执著力量:“把我妹妹放下!”
她怀里的女孩也哭了起来,吵着要跟哥哥一起。男人招呼管理员把男孩拉开,自己迅速钻进车里,准备发车。
被管理员拖住的男孩,此刻正执拗掰开对方紧箍在自己身上的手指,哭喊着唤着妹妹的名字。车里的妹妹也在车里拍打着车窗玻璃,小脸哭得皱成了一团。
车启动了,男孩也挣脱了管理员的手,朝车追去。车轮卷起的尘土喷在男孩早已哭花的脸上。跑着跑着,他被一块石头绊倒,嘴角被磕破了,鲜血和泪水混合着灰尘沾满了他的小脸,看上去凄惨无比。
可孩子爬起来后,又奋力地朝着汽车追去,直到汽车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三个星期后,刑警队再次接到报案,城北的锦阳小区内发生命案。
凶杀现场被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笼罩着,死者被人割破了喉咙,暗红黏稠的血液流在雪白光滑的地砖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安然怔怔地望着墙壁上血写的两个大字——贪婪。
“果真被你说中了,这是一起系列凶杀案,而且,凶手就是按照电影里的情节和顺序杀人……”凌队长看着安然,幽幽地说。
这次的现场有了明显的打斗痕迹,但现场显然被人清理过,警方没有发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死者叫刘欣,四十八岁,是个体户。死因是被人割破颈动脉,导致失血过多。死者的儿子在外地上大学,报案的是她的丈夫。据邻居反映,夫妻二人关系非常不好,但案发时,死者的丈夫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死者是做面食生意的,生意做得不大,但社会关系却挺杂。警方在调查中得知,死者是个非常爱贪小便宜而且精于算计的女人。
现场那个血写的“贪婪”,就是她性格里致命的弱点。
离开公安局时,已是晚上七点。虽然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可安然仍想着这两起案件。显然,凶手在模仿电影里的情节——在这两起案件中,实在找不到被害者之间有什么共性或关联,而电影《七宗罪》里,被凶手选中的几个目标人物就没有相互的关联。
如果这个凶手也是随机选择被害者,案件的侦查难度将会更大。警方似乎只能被动等待下一起凶案的到来。
街道的霓虹灯顺次亮起,城市的夜晚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显得活泼而有生气。越来越扩散开的光明却也没有改变深秋里寒冷的本质。
街边有好几个发廊,着装暴露的女人借着房屋里暖昧的灯光向路过玻璃门外的男人抛着媚眼,神态轻佻恶俗。
穿过那条小巷时,一个男人从侧后拉住了安然,他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有小姐,很便宜的……”
安然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皮夹亮在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很高兴,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客人”居然如此爽快,可再仔细看一下,他的大脑空白了几秒——这个人拿的不是钱夹,而是一张警官证。反应过来后,他正准备扭身逃跑时,却被从角落里冲出来的两个民警死死按住。
安然知道,下一起犯罪是和“淫欲”有关的,可他现在却没有能力去阻止它发生。和两个民警简单交涉了几句后,他紧了紧风衣,继续朝前走去。
穿过小巷,在街道的拐角处,安然看到一个乞讨的孩子。
从身形来看,孩子最多只有五岁,穿着破旧不堪的单薄衣服,低垂着头,蜷缩在角落里微微地发抖,身边还放着一个装零钱的破碗。这个孩子实在太瘦了,这使他的头显得比同龄人大了些。
心里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安然拿出一百块钱,弯下腰把钱放进孩子面前的碗里。孩子吓了一跳,明显地向后退了一下,头压得更低。安然笑了笑,又向孩子靠近了些,想告诉他自己没有恶意。
可他的手碰到孩子脖子的时候,他明显地感觉到孩子有些发抖。还没等安然自己反应过来,孩子就猛地弓起身,像遇到危险的小动物一样,匆匆抓起自己的小碗,向街道对面跑去。
安然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街道对面那个越来越瘦小的背影。
十几天后,警方再次接到报案——爱丽丝宾馆发生一起凶杀案,尸体是打扫房间的清洁工发现的。
尸体浑身赤裸,面色青紫,双目圆瞪,成大字形倒在床上。床头的墙壁上,写着硕大的两个字——“淫欲”。安然看着墙壁,觉得这两个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挤眉弄眼地嘲笑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