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电鸣中,女人的眼珠子被揪了出来,血淋淋地挂在眼眶外,眼珠子还在看着人,看着自己。慧心惊慌地挣脱了魔障,身上的衣衫再一次被汗水浸透,慧心缓缓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孤佛,佛心慈善,为何不普度所有受苦难的人。为何要有死亡、痛苦、哀鸣。
为何魔障的魔魇总笼罩在自己的身边,慧心眼睛湿润,两滴清冷的泪水滴落下来。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重新嘟念。
“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黎斯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总觉得有一双眼睛藏在桌下,或者床后,偷偷窥视自己。他想起了很多,魏独命、傀儡山庄、湮灭的黎府、死去的亲人……还有她。
寅时刚过,黎斯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刚睡没多久,他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声吵醒了,接着感觉有人在晃自己的手臂,是白珍珠。
白珍珠煞白着一张脸,不容分说拉着黎斯出了客栈,老死头也起来了,三个人来到了东城门,血腥的一幕赫然出现。
东城的城门上悬着一具尸体,死者是一名中年女人,身穿红袍,体形肥胖。黎斯仔细一看,那女人就是昨晚见过的那个媒婆,龙婆。
龙婆胸膛被一只匕首刺穿,尸体悬钉在城门上,瞪大了双眼,但应该说她已经没有了眼睛,血淋淋的眼珠子一颗晃荡在眼眶外,一颗早已经落在了地上。龙婆满脸血污,脸部被刺花。
接下来,很多早起的扶摇城百姓都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黎斯和老死头商量了一下,先去通知州衙。
柴立海和袁磊大约半个时辰后赶来,柴立海只看了现场两眼就觉得脚下发软,袁磊安排了后面的一切,将尸体收敛回州衙,然后处理现场,再疏散百姓。时间一长,差不多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了东城门发生了可怕的凶杀惨案。
黎斯三人作为最先发现尸体的证人也被带回了州衙,黎斯表明了身份,柴立海得知后像发现了救星一样将黎斯请到府邸正堂,看茶后,柴立海请求黎斯帮助自己侦破凶杀惨案。
黎斯和老死头悄悄耳语了几句,答应了下来,毕竟是自己发现的尸体,或许这是天意吧。黎斯决定找出凶案的真凶。
黎斯三人在柴府吃了午饭,老死头匆匆去了黑屋子,对于他来说,活人的魅力远远没有一具尸体来得大。黎斯饭后突然想起了昨日在包子铺的见闻,问说:“柴大人,昨天我看到有捕快捉拿造谣的百姓,缘由听闻是三年前的金库被盗案,究竟怎么回事?”
“这个……”柴立海沉思了一会儿,才道,“都是一些无知的百姓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将三年前的金库被盗案说成是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案,我怕在城内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将几个起头造谣者抓回来,打压一下,没几日就放他们走了。”
“柴大人说的是,不必同无知之人一般见识。”黎斯点头称是。
未时后,柴立海去了州衙,白珍珠闲得困了,依靠在床边睡下了。黎斯一个人苦坐在桌前发呆,没多久,有人推门进来,是老死头。
老死头二话不说,将桌上的茶水喝个干净,才瞧着黎斯说:“以前你都是跑到黑屋子门外守着,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呵呵,我不想再被当成苍蝇一样轰走了。”黎斯笑说。
“知道就好。”老死头起身说,“走吧。”
两个人来到了黑屋子,虽然跟随老死头进出黑屋子的次数也不少了,但一进入黑屋子里,黎斯还是被那股难闻的尸臭以及腐烂的味道熏得直眼晕,腹内也是不停翻涌,忍了几次才勉强稳住。
老死头视若未睹,走到了中间的一具石床前,龙婆的尸体就摆放在上面。
“致命伤是胸口的一刀。眼珠子被类似银针一类的尖锐物刺穿后拽出眼眶,脸上共有三十四处细伤,也是被类似银针的尖锐物所刺伤。”老死头说完这些,沉默一会儿,又道,“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别的伤,同样也没有挣扎遗留的伤痕。”
“你的意思是,她没有挣扎过?”黎斯想想又说,“或者说,她没有机会,没有能力挣扎?活生生等别人刺了三十几针,又挖出眼珠子后,最后被杀死?”
“嗯,可以这么说。”老死头不做解释。
“还有,这个。”老死头将尸体背部翻过来,龙婆的脖颈后有十几个沙砾般大小的红色小点,黎斯看到这些小点,不懂地问:“这些红色小点是什么,伤痕吗?”
“不是。”老死头看着红点说,“虽不是伤痕,但我现在也想不出它们是怎么留下的,有可能是被蝇虫咬过留下的。”
“我看过龙婆的手脚,手腕脚腕都没有淤伤,她没有被绑起来。但为什么不挣扎呢。”黎斯想不明白,转眼瞅到一堆从龙婆腹内掏出的食物残渣,黎斯很快转了头。
“还是那话,我是仵作,这屋子里是我的事,出了屋子是你的事。”老死头说完不再理会黎斯,黎斯苦笑,这老头,真是怪。真不知自己怎么跟这样的怪家伙成了朋友,谁知道呢,也许自己根本也是个怪人。
酉时,柴立海来见了黎斯一面,黎斯将发现的线索同柴立海说了一下。柴立海立即承诺黎斯,扶摇州府的捕快随时供黎斯调遣,务必要侦破这案子。
从龙婆的月老馆还有龙婆家里没搜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龙婆平时是个大好人,还乐善好施,又保媒拉线,这样的人总不会有什么仇家。
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黎斯突然有了种感觉,龙婆不是被人杀死的,而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带走了她的性命。
是吗?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