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涛附体重生的秘密除了陈抟老祖,再无人知晓,包括姜烈、程通、周焕、岩鹰等在内,都不清楚他在精神魂魄方面大大强于常人,具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任何武技在他面前施展,都存在泄密的风险。如此天赋异禀的奇能,傅惊涛可没打算跟陌生人分享,闷声发大财就好。
对于后周复国这个无底神坑,哪怕周宗亮说得天花乱坠,他也不会主动踩进去。
周宗亮瞧出傅惊涛心存戒意,自知交浅言轻,随意扯开话题,向岩鹰打听些江湖趣事。
岩鹰本天性狂放不羁,对皇图霸业兴趣缺缺,也装作不知道他的谋划,不着边际地胡侃一通。
三人边吃边闲聊,很快把烤肉吃完,撑得肠肚滚圆。
岩鹰拍拍肚皮,意犹未尽道:“这一顿烤肉吃得痛快!傅老弟,劳驾你把剩下的熊肉烤熟了,咱们明天带着路上吃。”
傅惊涛笑道:“举手之劳,没问题。”想了想,又道,“明日路过边城,我打算去拜会我师兄,不耽误你们的行程吧?”黄云鹏家住在边城,按理他应该已经从阶州返回,既然正好从门前经过,无论如何都要见个面,报个平安。
岩鹰摆手道:“我们反正不赶时间,一切听你安排罢。”
周宗亮指着残破的车厢道:“岩鹰大哥,待进入边城,最好找人修补一下,不然在路上太惹人注目。”
岩鹰点点头道:“此事虽小,确实大意不得。”
傅惊涛沉吟道:“你们修车补给需要时间,我跟师兄见面后也要好好叙旧,不如我们在城里住上一晚?后天一早接着赶路,大约在傍晚时分即可到达仙洮镇。”
岩鹰和周宗亮相视一眼,颔首同意。
周宗亮谨慎行事惯了,不管有没有外人见到,早早藏进马车里休息。
傅惊涛继续留在火堆旁切肉烤肉,顺便跟岩鹰求教枪术要诀,抛出疑问求解。
岩鹰精研枪术多年,从尸山血海里杀出偌大的名声,绝对称得上当今的枪法大师,所说的字字珠玑,千金不换。傅惊涛用心聆听的同时,不住深究提问,以他后世的思维和角度,常常提出匪夷所思,异想天开的问题,让岩鹰也是抓耳挠腮,苦苦思索。甚至在某些观念上、细节上,两人意见相左,还会激烈争执。
岩鹰不由感叹道:“傅老弟,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所见所思所问皆与众不同,许多想法发人深省,即使我专精枪术,都不如你看问题深刻犀利。轩辕弟子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傅惊涛道:“我算什么?轩辕门中胜过我的大有人在。”
岩鹰深表怀疑:“如果轩辕门中再多几个如你这般的妖孽,其他人还用混江湖吗?干脆共尊姜烈为武林盟主算了。”
傅惊涛道:“岩鹰兄过誉了!”
岩鹰叹道:“你不是妖孽的话,岂能破解我魔枪一刺?又怎能使出自悟的一刀,斩杀强敌?你现在才多大?再过几年真成了绝世大妖孽,定当震动江湖!”
傅惊涛哈哈一笑,问道:“岩鹰兄下一步有何打算?是否一直守卫在周公子身边?”
岩鹰抬头望向插在身侧的泣血魔枪,眼神锐利坚定,缓缓道:“我有我的路要走,不会跟着他。仙洮镇位于边境一隅,临近蜀国、吐蕃,少有赵宋密探出没,是个理想的藏身地点。我打算让宗亮暂住在仙洮,而我则会联络周大哥的忠心部属,让他们秘密前来仙洮与宗亮汇合。至于宗亮他们将来是成是败,看老天爷的心意吧。”他其实是个纯粹的武者,为完成周焕的遗愿才暂时护卫周宗亮左右,最终仍将独自行走江湖,挑战天下高手。
傅惊涛道:“周公子将来如何且不说,只要他低调行事,深居简出,在仙洮镇藏匿应该是明智的选择。我们镇上天南地北的人都有,汇集了各种逃犯、逃兵、江湖亡命徒、前朝官吏等等,身份多少有点灰暗复杂。在仙洮镇,刺探他人隐私乃是大忌,没人会去关注他。”
岩鹰道:“宗亮少年老成,头脑清晰,知道该怎么做以避人耳目。不过小镇居民来源复杂,又没有大宋官员镇守,免不了有三教九流的敲诈勒索,坑蒙拐骗。周宗亮身份太敏感,还得你四处打点打点,能够少惹一事是一事,千万别惊动了大宋密探。”
傅惊涛笑道:“岩鹰兄请放心,小事一桩而已。我爹娘在仙洮开店超过十年,人脉广,说话呢份量足够,届时让周公子屈尊到我家店铺帮个手,就没有人敢骚扰他了。”
岩鹰道:“如此甚好!待诸事安定,过完春节,我就潜回中原联络人手。至多半年,宗亮便会离开仙洮去做他该做的事情。而我,也将了却一份承诺。”周宗亮肩上承担着国恨家仇,前路坎坷,风雨交加,必须要独自去闯荡了。
傅惊涛道:“岩鹰兄一诺千金,甘冒得罪赵宋皇族的风险,真是令人敬服。”
岩鹰道:“我追求的是本心如一,念头通达,这样方可明悟大道!”
傅惊涛若有所思,修炼一途千差万别,功法、传承、机遇、资质、环境等各不相同,每个人对于武道的理解也因此有差异,但最终都要打破自身桎梏,沟通天地,进入先天之境。在这磨难重重的路途上,坚守本心,不为外界所动,无疑是最关键的要素之一。本心扭曲或是松懈,破坏了圆满无碍的心境,将彻底与先天之境绝缘。
正沉思间,忽听远处山林中风声飒响,隐隐传来呼喝打斗声。
他不禁一愣,周承宗已南下蜀国,各方势力散去,又是谁在暗夜里展开厮杀?难道是轩辕门的高手在追剿刺客?
夜深人静,打斗声在山中回荡,远近皆闻。
岩鹰霍然立起,凝神望向黑夜深处,沉声道:“傅老弟,有高手在交锋搏杀,我去去就回。”
傅惊涛揉揉鼻子,忍不住道:“岩鹰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管它?”从内心深处来说,他真的不愿意岩鹰和轩辕门发生冲突。
岩鹰道:“我也不一定要贸然插手,总得先看看再说。你把篝火熄灭,莫要乱动。”
傅惊涛道:“你小心点,万一敌不过对方便逃!”
岩鹰咧嘴一笑,拔起魔枪纵身跃起,转瞬没入黑暗不见。
傅惊涛立刻将篝火熄灭,用灰烬掩盖住火炭,马车周围随即陷入一片黑暗。夜空云层淡薄,银色的月亮忽隐忽现,淡淡的月光如水洒落山林之间,勉强供人分辨清方向和物体轮廓。
傅惊涛拔出钢刀,隐身于附近的山石缝隙间,放缓了呼吸,默默观察周围动静。
岩鹰离去不久,忽听东南方劲风轰然作响,吼声雷震,更有林木折断声,枪刃破空声交杂,仿佛有绝世凶兽在肆意横行,搅得天翻地覆。
岩鹰终究忍不住出手了,且遇见了劲敌,光听动静就是好一番苦战。但愿他撞上的不是轩辕门高手,否则没可能安然返回大宋。阶州距离凌云峰太近,他一个魔门弟子势单力孤,绝无法应付源源不绝的轩辕弟子。思潮起伏间,战斗声音戛然而止,耳边唯闻寒风呼啸,越发显得山林空寂幽冷。
嗖!高速奔行声由远而近。
傅惊涛屏息敛气,紧紧握住刀柄。
只见人影闪动,依稀看出乃是岩鹰持枪当先奔来,在他身后模模糊糊地多出一人尾随。岩鹰见篝火已灭,倏地凝身停步,朗声道:“傅老弟,是我,别误会!”
傅惊涛暗吁一口气,自藏身处轻身跃出,问道:“岩鹰兄,刚刚你在跟谁交手?杀掉他了吗?”
岩鹰轻咳两声,道:“那可是有血魔王之称的绝顶强者,岂是说杀便杀的?你太抬举我了。”
傅惊涛失声道:“血魔王武厉?!”举目望向岩鹰身后那人——赫然是魔女洛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