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交给画廊的作品你有构思了吗?你先看看我的线稿。”
话题很快就被他转移了,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将关注点放到他的画布上。庚寅的感情生活总是杀伐声肆起,但在画画的资质上可要甩我好几条街。画上用线条勾勒了一只猛犸象踩翻了一幢别墅前的花园的场景,唯美中隐隐露出一种野性,不过还有一片留白的部分。
我指着那里问庚寅:“别告诉我你要在这里画人体。”
庚寅立刻两眼微眯,一副很满足的样子:“知我莫若你,我的小蛔虫。”
“这个称呼也太难听了。”我撇了撇嘴,“那模特怎么找?现在愿意为艺术献身的女孩太少了,一个个都只是想为你献身,不然还是让黎嘉微做模特吧?”
“纪循循,你做我的模特。”庚寅用画笔指了我一下。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刚考上美院,庚寅提议完,我的两行热泪将流未流,我捂着胸口把他骂了一顿,显然是受了刺激。而现在,再次听到这个提议,我顿时喷出一口老血:“你知道的,我是不能脱的!”
庚寅撇了撇嘴,道:“为什么?你身上长了疮啊?”
我说:“你是‘德艺双馨’的男艺术家,我只是个刚失恋的女娃娃,拜托,放过我吧。对了,刚才来的时候我碰见潘为得了。”
“然后呢?”他淡淡地瞅着我,“其实我对他不感兴趣,你也不必说给我听。因为你根本没有多爱他,我都没看见你分手以后有痛苦。”
我几乎想咆哮了,像人猿泰山一样砸了几下胸口:“我怎么就不痛苦了,我的心都碎成二维码了呀!你要扫描来看一下吗?”
由于黎嘉微不高兴我参加了那场庚寅的家宴,她开始了堵截大法,在庚寅家门口守株待兔,准备缠着庚寅,让他也带她参加一次家宴,平息一下她的怨气。我觉得黎嘉微这个姑娘的脑回路真是异于常人,完全担得起庚寅给她起的“智能牛皮糖”的名号。庚寅费尽口舌她不听,他有家又不能回,只能借住我家。
车刚停进车库,庚寅就用兜帽衫将自己裹紧,还戴上了一副足可以装盲人的墨镜,拼命拽我的胳膊:“快走,是黎嘉微!我看见她了!”
我搬着他的画架和颜料,有心无力道:“大哥,就算是明星背着老婆偷情都没有你这么谨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少废话,快点儿走!”
然后我就跟被挟持的人质一样,被庚寅勾住脖子拖进我家了。
进了门以后,庚寅就像一块干渴好久的海绵终于在一刹那吸饱了水,浑身上下都舒展开了。他把外套脱掉,自顾自地去开冰箱,接着又皱起了眉:“纪循循,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上一次采购是什么时间?”说着,他拿起一罐牛奶,看了看罐子底部的生产日期,自己得出了结论,“过期了一个月,你真行。”
我把画架支好,像伺候亲儿子一样把笔洗了,把颜料摆好招呼他:“大艺术家,别那么纠结尘世,画你的画吧!”
他终于收起一副嫌弃的表情,转而去看影碟,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将屁股底下的胸罩扔给了我:“你并不适合粉红色。”
“你也并没有评论这个的资格!”要不是他来得这么突然,我怎么可能让他看见我家里随处可见的脏衣服?
我将房间随便打扫了一下,趁此机会又去把空置了很久的客房收拾了出来,“唉,要累死了……”
“纪循循。”他一边看碟片,一边继续说,“从你辞掉保姆以后我就觉得你脑子开始不好使,直到交男朋友又分手,你的智商持续走低,你就没想过要补救一下吗?”
我扬眉:“怎么补救?”
他说:“你当一次我的模特,我就传授给你补救大法,从此你的人生将大放异彩,被众人观摩,你信不信?”
“拜托,你能别提这个吗?你从不画穿着衣服的人体,你当我不知道吗?”我是很佩服他的艺术天赋,但并不代表我支持他的艺术想法,“我要叫外卖,你要点、什么?”
他眼神飘忽:“算了,别叫了,咱们去采购点儿食材和日用品,你不是喜欢吃7-11的关东煮吗?还可以顺便买。”
我仰着头跟他说:“采购食材?你是要做饭啊还是怎么着?”
庚寅冷哼了一声,起身去洗衣机旁,按了几个按钮,道:“纪循循,你忘了按开关,你还能更笨一点儿吗?我不洗衣服都知道用意念是没办法操控洗衣机运作的。还有,虽然我曾发过誓只给自己的老婆做饭,但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你活得这么没有质量,超人拯救世界,我拯救你,不用太感谢我,跪安吧。”
我拍了拍袖子:“嗻!小的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