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伟成坐在唐冰琳对面,开门见山:“唐小姐,根据法医的报告,天堂KTV那间长久没有人使用的房间就是案发第一现场。而在8点至9点半,也就是死者死亡的时间段里,只有你留下了指纹和脚印。”
唐冰琳皱了皱眉头:“高警官,我说过了,我根本不认识死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况且,如果我是凶手,我怎么会蠢到把自己留在现场?”
高伟成笑了笑,打开身后的一部DVD,电视屏幕上开始播放天堂KTV303号房外走廊的监控录像——穿着白衬衣的胖男人搂着一个身着白绿相间制服、白色长靴的年轻女人穿过走廊,女孩用嘴唇摩擦着男人的耳垂,男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欲,他把女孩扑在墙上,两人就在热烈的拥吻中,撞开了303的房门……
录像播放完毕。唐冰琳呆呆地望着屏幕上已定格的画面——那个身穿白绿相间制服的女人,那柔顺的直发,直挺的鼻梁,丰满的上围……那分明就是自己!我什么时候跟那个男人亲热过?难道……难道我真的杀了人?
一瞬间,就连唐冰琳本人也动摇了。不对!唐冰琳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贴着墙壁在走廊里挪动,然后快速闪进了K房,头顶的摄像头根本不可能拍到自己的影像……
“不!那不是我!”唐冰琳大叫。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郑咏莉生气地站了起来。
“不,那不是事实!录像上的女孩儿虽然跟我很像,但绝不是我!”
就在这时,任晓龙开门走进来。他看了唐冰琳一眼,低声对高伟成说道:“高队,有个香港记者来保释她,同行的律师也是香港人……”
高伟成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带她去办手续。”
“为什么?”唐冰琳离开后,郑咏莉一肚子疑问。
“唐冰琳的验血报告显示,她的血液里有少量安眠药成分。这就是说,当时在案发现场,一定还有除了唐冰琳和死者之外的第三个人。唐冰琳就是因为服了安眠药,才会睡得那么沉,以致有人在她面前杀了人她都不知道。你们记得吗?当时我们接到报案到达现场,这么多人进了包房她还没有醒,我们甚至误以为她也死了。”
任晓龙点了点头:“对!没错!唐冰琳是在我探她的鼻息时醒过来的。”
“还有……”高伟成转身打开监控录像,“你们看,录像中的女人全程都是侧脸面对镜头,她的正面我们根本没有看到,只能从衣着、发型和脸型上判断她与唐冰琳相似。但是,她穿的制服,裙子非常短,刚刚盖住臀部。而刚才唐冰琳在这里的时候,她的制服裙摆已经快到膝盖了。所以说,凶手并不是唐冰琳,而是画面上的这个神秘女人。唐冰琳是被她利用的一颗棋子。不过,天堂KTV里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她却穿着天堂KTV的制服,而且,她的身份证是假的。”
唐冰琳回到出租屋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柚子叶水洗澡。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没有睡,她感到饥饿和疲倦,但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昨晚我怎么突然想睡觉呢?有人给我吃了安眠药吗?”唐冰琳猜测着。
预计昨晚7点钟到达天堂KTV的唐冰琳,直到8点才匆匆忙忙赶到,不过好在房间内的客人还没有下单,穿着网上订购的制服的唐冰琳大方地推开房门,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们的啤酒陪侍……
“十有八九是那两个客人在酒里下了药,想趁我不省人事带我出场……”
这是一个宁静的秋日午后。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落在墙边的梳妆台上。唐冰琳望着梳妆台上的加菲猫闹钟——4点25分,2010年9月26日4点25分……渐渐地,唐冰琳的眼皮越来越重,她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沉睡的唐冰琳的身体忽然颤了一下,她被惊醒了。怪异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唐冰琳定了定神,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隔壁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对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大,但这根本无法掩盖什么。唐冰琳听得很清楚,那介乎痛苦与享受之间的呻吟,来自一个男人。
男人的叫声并没有持续很久,几分钟之后,隔壁房间又恢复了安静。但很快,异动又响起,唐冰琳听到男人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浴室内“哗哗”的水声在静夜里尤其喧嚣。男人清理完毕回到隔壁房间后,唐冰琳听到男人在道别:“下次我早点儿过来……不过你这里是跟人合租的,不是很方便……”
唐冰琳好奇心起,她穿上睡袍,打开房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男人走了出来。唐冰琳看见一个穿着橙色T恤、灰白休闲裤的胖子,四十岁左右,满脸横肉,面带凶相。唐冰琳想起刚才的声音,再结合男人的相貌,她空洞的胃开始痉挛。
男人也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唐冰琳,停下脚步细细打量这个秀色可餐的女孩儿。唐冰琳察觉到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男人出门后,唐冰琳懊恼地回到房间,她后悔不该好奇这个男人的长相。
高伟成看着唐冰琳的保释记录:“你上次说有个香港记者来保释唐冰琳,就是这个诸葛明?”
任晓龙点点头:“诸葛明是香港《东方日报》驻京办事处的负责人……”
“高队!”郑咏莉走进来,“死者的身份查清了!今天上午,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接到一个香港女人的报案,说她的丈夫在25日晚上就失去了联系。报案人描述的失踪者特征与死者大体一致,所以我们安排了认尸,果然,死者就是那女人的丈夫。”
“死者是香港人?”高伟成问道。
郑咏莉点点头:“死者叫霍文辉,是香港纤体美容业第一代代理人,后来又开了两家激光美容诊所,2002年将业务扩展到内地。他有过两次婚姻,据他太太说,霍文辉经常出没于娱乐场所……”郑咏莉稍稍停顿了一下,“我们化验了血样……他的HIV抗体是阳性……”
任晓龙一惊:“他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郑咏莉和任晓龙同时望向高伟成。高伟成沉默着,他额前的“川”字在加深。
任晓龙清了清嗓子,继续刚才被打断的陈述:“除了诸葛明,唐冰琳的户籍也在香港。她的真名叫唐诗颖,同样隶属于《东方日报》。”
高伟成点了点头:“继续说。”
“唐诗颖生于1984年,从她出生时起,生父就不知去向,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小时候她家的经济环境很差,唐母到处打散工挣钱,但始终入不敷出,后来不得不申请政府救济。由于生活困顿,唐诗颖十六岁便辍学到奇拿酒店做援助交际。据香港警方说,奇拿曾是一家十分出名的专向城中富豪提供特殊服务的酒店。唐诗颖一度是奇拿酒店最红的援交妹。一年之后,唐诗颖回到学校读书。2002年,唐诗颖考入香港大学大众传播系,毕业后供职于《苹果日报》。六个月前,她与搭档诸葛明加入《东方日报》,其后便北上进京,成为该报驻京办的核心力量。而唐诗颖在《苹果日报》和《东方日报》上的署名均为唐冰琳……”
这时,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化验员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任晓龙的陈述再次被打断了。化验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高队,我们把死者和唐冰琳的血样做了比对,双方的基因有99%的相似,也就是说,他们是如假包换的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