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道台，有强劲的心跳声。
那并不是秦烈的心跳，秦烈躺在冰棺里半年，没有任何反应。
这口冰棺很玄妙，能让时间停滞，能让亡者的肉身保持不朽。
黑石山里有相同的冰棺，存放着末法人皇的至爱，肉身万千载不坏。
这最多是定格肉身不毁，却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秦烈倒下时，魂飞魄散。
玄武不认为他能活过来。
扶桑大帝的主魂和肉身沉入碧海归墟，留下一缕魂魄才能重生。
借助扶桑树的神性，吸收天地精华，然后强者回归。
树干中，有着跳动的心脏。
在心脏周围，有血肉在生长，扶桑大帝的肉身也在重组。
玄武神情凝重，数年前，极大气运者破封而出，神州随之复生。
扶桑大帝的肉身同时蕴育，忘川彼岸的魂莲也结出果肉，那朵彼岸花上也构建出灵体。
轮回塔也在不断震动。
这是大战将启的征兆。
当年动荡来袭，还有八位大帝，各路神仙，金身修士亿万。
如今能有多少？
“唉！”
玄武轻叹。
……
一望无际的黑色原野上，秦烈在漫无目的前行。
这里就是人死后的归宿吗？
这里无法感应天地，无法使用动用神通，也没有灵气，什么都没有。
脚下的海洋，是黑不见底的深渊。
秦烈走了半年都没能离开这里，人死之后不在地府，还能在什么地方？
在轮回中？
轮回秦烈去过，和这里不一样。
在他的记忆中，这里和地府的苦海很像，苦海也是这样，没有灵气，也没有神魂存在，完全的死寂。
这世界没有声音，什么也没有。
苦海里至少漂浮着众多尸体，这里除了黑，就是黑。
秦烈能看到就是自己。
时间对于他已经没有意义。
走一分钟和一万年，没有参照物的话，你根本分辨不出来。
在这里秦烈也不会感觉到累，自己的存在很特殊，没有身体，没有神魂，却仍然存在。
这难道才是真的“我”？
秦烈对自我研究过很多年，他坚信“我”是以物质为基础存在的。
他不可能凭空出现，这个世界也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是有物质基础的。
我在某个能维持自己存在的地方。
人死之后，灵魂不会立即飘走，还会在身体里逗留一段时间，有的被抓进地府，有的成为孤魂野鬼。
自己神魂破碎，无法进入地府轮回，更别说成为孤魂野鬼，冰棺能冻结时间，自己的神魂碎片应该还在体内。
这里绝不是识海，识海有神魂组成，他在这里无法感应自己的灵力。
不在识海那能在什么地方？
秦烈一路行走，一路思考。
人身上还有什么地方能容纳神魂碎片的存在？
除了识海，就只剩丹田。
在铸就金身时，神元会进入丹田和灵婴融合。
那里有灵泉，但这里没有灵力。
秦烈忽然驻足，也许是自己散去修为的缘故，他曾在佛经中看到过一则秘闻，人的丹田中也有苦海。
肉眼不可见，神魂不可知。
或许我就在丹田苦海内。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是要放弃渡过苦海的想法。
在轮回塔里，魔帝也曾提起过，脚下的路是自己决定的。
会走到什么地方，只有你自己知道，秦烈转身时，一扇门出现在他面前。
他打开那扇门，进入的却是更广袤的黑暗世界，这里却不像之前那么黑暗，水面之下还有影子存在。
苦海连接着苦海。
这里埋葬着许多尸体，这里依然是苦海，和秦烈在地府里的一模一样。
他看向远方，赫然看到八个大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石碑上有血迹，释放着光彩。
只有太初尊者从苦海中归来，他回来时没有灵魂，也没有身体，神魂处于其他纬度，只有借助灵体才能复生。
秦烈处于类似的状态。
他想回归现实世界，比太初尊者还难，他至少能借助灵体，秦烈什么都无法借助。
“回头是岸，都转了好几圈，这哪里有岸。”秦烈喃喃自语。
如果背对石碑是岸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就能回到岸上去。
希望这是正确的选择。
秦烈背对石碑的方向离开。
就算他不时回头，石碑就在自己身后，无论怎样移动，石碑就是正对着他。
秦烈闭上眼，依旧能看到那石碑。
石碑原来在他心里。
这样来看的话，他连路都不知道，何来回头，秦烈露出自嘲的笑容。
当他平静下来时，发现这无边的黑暗中有点光亮。
那点光不足以点亮黑暗，却给秦烈带来希望，蜕凡意味着经历生死，不死的彻底，怎能新生。
他抱着置死地而后生的打算，却发现自己的状态，既非生，也非死。
现在恐怕只有虚空能收留他。
那点光从天而降，秦烈察觉到熟悉的波动，那是金沙。
金沙在他身上，也许受到牵引，跟着自己来到苦海。
金沙拥有着奇异的力量，秦烈受到牵引，进入金沙之中。
白光过后，他看到自己，许许多多的自己，他面前似乎有无数自己。
“生死是很难参悟的。”
沧桑的声音传来，这是扶桑大帝的声音，他留有印记在金沙里。
“这金沙中的时间规则，足以逆天，我曾想用它，逆转命运，却没有成功。”
“逆天改命？”秦烈有些好奇。
扶桑大帝哀叹：“天命不足畏，我想改变我曾犯下的错。”
“你可以借它回到自己的身体，带着崭新的神魂。”
“崭新的神魂？”
秦烈有些懵，然后扶桑大帝的声音已经消失，剩下的需要他自己参悟。
在这里，如此多镜像。
秦烈看到自己不同时刻的片段。
每一段经历都能勾起他的回忆，有的他还记得，有的早已忘记。
这些画面都是不可抹除的，存在就会留下痕迹，存在于时空长河里。
秦烈看到很久很久以前的某段画面，在那段时光里停留很久。
山崖上，少年在练剑。
少女拖着下巴注视着他。
“秦烈哥哥，我衣服好看吗？”
“嗯。”
“秦烈哥哥，我修炼的玄阴诀有些地方不太懂。”
“不会看书，书上都有。”
“秦烈哥哥，一直练剑不累吗？”
“你很烦诶。”
“哦。”
秦烈在这段画面里停留许久，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舞轻尘并非安静的陪在自己身边。
是我让她变成沉默寡言。
秦烈想抽这时的自己两巴掌，可隔着时间长河他做不到。
少年打了两个喷嚏，嘟囔道：“轻尘，你有没有觉得山崖很冷。”
“不冷啊。”少女乖巧的摇头。
少年环视四周，总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却找不到为什么。
秦烈看着少年，心中有种直觉，他能控制这幅身体，改变未来的走向。
甚至是舞轻尘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