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雨带来的最好的消息就是,他们可以离开这里了。这就意味着,刘八月可以回小院安静的睡觉了。
不过,他也挺喜欢这里。晚上安静的时候,躺在床上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这个单调的像是小孩练乐器的声音对他来说却有另一番意思。
“哗、哗、哗------”
起风了,宁静的湖水起浪了。
“睡吧,小孩。”那个声音总会在这时候响起。
那个说话的人去哪了?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可以安心睡觉了?
当身体移动得时候,刘八月不希望自己的心灵也随之漂移。
“方场长要带你俩去新生农场。”若雨这句话把刘八月和赵可同时定在了原处。
过了好一会,赵可指着自己的鼻子对若雨说:“你确定方头要让我出现在那里?”赵可似乎是在告诉若雨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可是赵可啊。
刘八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好嘛,不用吃马儿了。改吃您了。”
“这是谈判的条件之一。他们提出来的。”若雨说的很慢。
“咱们什么时候能不签这些不平等条约?”赵可一脸怨气的喊着。
“我会把你这句话完完整整的转告给方场长。”若雨一脸的坏笑。
“别,我去不就是了。”
若雨白了他一眼。
赵可不再说话,自顾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刘八月也急急地收拾着自己的物件。若雨走到赵可的身边,帮他把一些零碎东西塞进背包。
刘八月把背包拎在手里,若雨注意到背包上绣了一些很可爱的小动物形象,就很欣喜地蹲下来,抚摸着那些图案。
“刘八月,你在哪里买的这个包啊。可爱死了。”
刘八月没理她,把背包猛的甩在左肩上,率先走了。
“刘八月,你差点砸到她。”赵可喊道。
……
赵可坐在方向盘后,刘八月坐在副驾驶座上。方场长独自坐在后面。上车前,刘八月无意露出了口袋里的一把小巧的藏刀。方场长看到后,伸手示意他交给自己。方场长的眼光透出的光慈祥而又坚定,似乎在说:孩子,相信我,没问题的,咱们只是去邻居家串个门。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若真有事,你那个小玩意没什么用处。
看着他的目光,让刘八月心里觉得很平静。
鉴于赵可之前对刘八月说的有关新生农场的那些恶事给自己造成的抵触心理,刘八月对那里没有丝毫的好感。并在心里做好了与对方争吵或者是打架的准备。
不过说来奇怪,此时方场长的目光却使刘八月坚信此次出行真的只是去邻居家串个门。其平淡程度,犹如在早上晨练的时候,碰到邻居时打的那声招呼。“嗨,早上好”!
刘八月放心地把小刀放进方场长温热的手里。方场长把它递给来送行的若雨,开玩笑的说:“好好保管着。这可是我们小伙子的宝贝。”
若雨红着脸接过去,不说话。赵可恼怒的看着刘八月。方场长看到了,拍了拍赵可的肩膀,说:“可以稍微快点。”赵可闻言大喜,关闭了自动驾驶系统,麻利地转动方向盘,野牛“轰”的一声就冲了出去。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们,最近你们开车全是使用油料动力是怎么回事?”方场长不紧不慢地说道。
赵可嘴角抽搐了几下,脚下的油门便松了下来。
“是不是这样做更有开车的乐趣啊?”方场长又说道。
刘八月和赵可都没说话,搞不清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若雨这几天开车也疯疯癫癫的。早知道你们都喜欢听发动机的噪音,我就不叫人安装隔音设备了。”
限速60,早把人憋疯了。再不在起步的时候发泄一下,真以为自己开的是拖拉机了。刘八月心里说道。
方场长似乎能猜到别人的心思,紧接着又说道:“出农场后就快点吧。”
赵可又乐了。因为方场长说这话的时候,野牛的车头已经越过了农场那个拱形大门。只听发动机又轰的一声,高速转动起来。我和方场长同时向后仰去-----
不过,赵可高兴的太早了。因为,没过半小时,农场西边向北的那条路就变得坑坑洼洼的了。赵可恼怒的收起了油门。此时,刘八月才明白上次方场长为什么要骑马去那里。
通过这条路,刘八月觉得不会有什么人和新生农场打交道。那个世界应该是封闭的吧!
这条让赵可恼火的路沿着红星农场的东部边界一直向北延伸下去。道路和农田之间只有一道铁丝网相隔。沿途随处可见被破坏掉的铁丝网。刘八月注视着那些扭曲着耷拉在水泥柱上的铁丝,上面还带着残留的铁刺。
那些七扭八拐的铁丝网在夏日微热的风中摇动着,像是要对他们倾诉着什么。
“这道铁丝网快被废掉了。”开着车的赵可说。
“这只说明他们的日子更难了。”方场长的语气十分平稳。
“今年被偷走的粮食肯定更多。要我说,干脆再把技防系统恢复,让他们一粒粮食也偷不成。”赵可说。
“不行。”方场长斩钉截铁的说。
“你又心疼钱了。”赵可说。
“不是钱的问题。你也不动动脑子,我们丢得大部分粮食是被他们中的老弱妇幼拿走的。如果安装系统,这些人肯定拿不走粮食了。但我敢肯定,粮食还会丢。”
“为什么?”刘八月和赵可几乎同时问道。
“猜猜。”方场长卖起了关子。
刘八月和赵可对视了一眼,一副不解的样子。
“你们忘了他们在山上怎么戏弄你们了吗?”
刘八月和赵可的脸上都一副难受的表情。
“丢失的粮食到不了缺粮的人手里,而是被掌握在那帮贼手里,你们想想会是什么后果。”方场长继续说道。
“您是说,那帮贼有本事偷到粮食,反过来,会拿那些粮食要挟缺粮食、但偷不到粮食的人?”刘八月说道。
“是的。那帮贼不缺粮食。他们可以拿粮食作恶。”方场长愤愤然地说。
“方头,我明白了。一旦我们堵死缺口,粮食必然在新生林场变成紧缺货。而那帮贼就会对粮食下手。”赵可说。
“没人管他们了吗?他们持枪------”
没等刘八月说完,方场长插话道:“提醒你们,到了那里,不许提枪的事情。”
“为什么?”赵可说。
“和他们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了,你应该了解他们。”方场长说。
赵可努了努嘴,小声愤愤地说:“做坏事还不许别人追究,哪家的道理啊。”
方场长权当做没听到,在后面闭上了眼睛。刘八月觉得他是在装作打盹。
“等一等,我们不是在谈论被偷的粮食吗?”刘八月故意大声说道。
“是偷粮食的人。”赵可说。
“一回事。既然,你们默许他们偷粮食,那干嘛不直接对他们进行人道援助?”刘八月回头对着方场长说道。
听到他的话,方场长睁开眼看着他,随即和赵可都笑了起来。笑声随着车子的颠簸在起伏着。
刘八月不知道自己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方场长很快就止住了笑,然后拍了拍赵可的肩膀,不知是示意他别笑了还是提醒他慢点开车。
“方头,我没说错吧?就一傻小子。”赵可笑着说。
“他没说错。只是不合适。”方场长说。
“对,不合适。因为那样会饿死人的。”赵可认真地说。
“多给些不就行了嘛。”刘八月说道。
“再多也没用。是分配的问题。你觉得粮食会到真正需要粮食的人手中吗?”赵可说。
听了赵可的话后,刘八月恍然大悟。说:“那帮贼------”
“对了。农场的实际控制人,就是那帮贼的后台老板。他们会把每一个米粒都掐在自己的手里,决不会分给别人一分一毫的。那里就是个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赵可说完后,恶恨恨地诅咒了一句。
方场长狠狠地拍了他一下。赵可嘟囔着说再拍就拍肿了。
刘八月沉默了,过了一会,他自言自语的说:“难道这个世界不是吗?”
赵可扭头像不认识他一般看着他。
而刘八月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坐在后座的方场长听到自己的话后,眼神里有了些许的忧虑。
一路颠簸着来到一个尘土飞扬的地方。尘土过后,刘八月看到前面有一道红砖砌成、东倒西歪的围墙。车子驶近了以后才看到围墙上竟然还有字。不过,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只能隐隐约约认出一个造字。其他的字,要么因为围墙坍塌形成缺口、要么被人涂抹而缺失了。
“嘿,他们竟然在欢迎我们。”赵可说道。
果然,在最大的那个缺口前(应该是大门的地方)站着许多人。他们如众星捧月般衬托出中间那个个头很高的中年男人。
车停下后,刘八月和赵可先下车,然后,刘八月将后门拉开,方场长气宇轩昂地从车里走了出来。
高个男人走了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先飘了过来。“方场长,不好意思,还要麻烦您辛苦一趟。”音色高而尖锐。
“金海场长,您太客气了,我应该早来拜访的,都是邻居。”
“对、对、对,我们是邻居,那就不说客套话了,咱们先进去,请------”那个叫金海的场长说。
方场长客气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就率先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