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八月大吃一惊。可随后就知道他又在调戏自己。
“去你妈的。”刘八月愤愤地说。
他站起来,将背包随意背在肩上,向来时的路走去。
黑子跟着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站在他俩之间,左右顾盼着,很为难的样子。
“嘿,怎么了?你真生气了?”赵可喊道。
刘八月坚定地向山下走去。
“你踹了我,你生的什么气?”赵可说道。
刘八月没有理他。
他喊道:“没有黑子,你走不出去。”
听到这句话,刘八月停下了脚步。
“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方头把你交给我,我不想你出问题。”他向刘八月走来。
他又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会让黑子和你一起走。”
刘八月转身看着他。他的眼睛很诚恳,已经没有了轻佻的样子。
刘八月和他向山顶走去。在路上,他们草草地吃了简单的午餐后,赵可又检查了一个监视器。
赵可告诉他,最初的监视器是为了对付偷伐树木的人安装的。最近几年,已经很少有人偷伐了。可偷猎却猖獗起来。至于乔老爹的屋子里为什么会有TP1980和树林里为什么安装有JS55,赵可卖了个关子,说到了山顶你就明白了。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上到山顶时,刘八月些被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倒。可随后,他就被在山顶上看到的壮观景象震撼了。
东南方的山顶上,众多的风力发电机上长长的桨叶在急速旋转着。它们排成一队,随着山脉的走势延伸着。似乎一眼望不到头。
“壮观吧。这也是农场的一个项目。”赵可骄傲地说着,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副望远镜递给他。刘八月接过来,10倍距夜光,分量很足,真正的军用品。
刘八月说:“这------”
赵可面带笑容,说:“你会明白的。”
刘八月按照赵可指点的方向,用望远镜看去。天气很好,良好的通透性使镜头中的景象很清晰:像一排哨兵一样的风力发电机;郁郁葱葱的森林;连绵起伏的群山;海水拍打着山脚,现出一条白色的海浪线。
“太美了。”刘八月由衷地叹道。
“左前方。”赵可说道。
刘八月背对着风口,稍微转了转身继续看着。望远镜里,一片萧条。刘八月不相信似得拿开望远镜,用肉眼看过去,是有些不对劲。他又重新用望远镜观察,那边相距很远的山峦,被望远镜拉了过来。没有树木,没有植被,山石裸露着,像一些黑色的、灰色的、白色的怪兽。相比这边的生机盎然,那里显得死气沉沉。不仅如此,似乎还能看见尘土扬起的烟尘。
“怎么这么荒凉?像是人间地狱。”刘八月说道。
“相比而言,确实如此。”赵可说道。
“那里肯定不是农场的范围了,对吧?”他问道。
“是一个林场。”赵可说。
“嗯?”
“准确点说,是一个林场和农场的结合体。”
“怎么会搞成这样啊?”
“种不出粮食了,就砍树。树砍完了,更不长粮食了。恶性循环。”
“砍树和种地有什么关系吗?”
“水。没水了。”
刘八月明白了,生态环境改变了,生态关系也就彻底完了。
“没人管吗?”刘八月问道。
“好像是上世纪建立的农场。各种遗留问题,没人能解决。不过,方头倒很有兴趣解决,去了一次,差点回不来。”
“怎么回事?”
“被扣了,要赎金。”
“真的假的?无法无天了。”
“要不是方头善良,曾帮助过那里的许多人,还真的不好解决呢。”
“那是怎么解决的?”对此,刘八月很感兴趣。
“他们晚上把方头偷了出来。”
刘八月哈哈大笑起来。赵可说道“有什么可笑的?他们偷东西可有一手呢。”
过了一会,赵可又说道:“不过,方头骑去的那匹马被他们吃了。”
“他们不会也把我们吃了吧?”刘八月开玩笑道。
“那倒不会。但他们真心是想弄死我们。”
“为什么?”
说来话长了。赵可指了指东边两座山中间凹下去的方向,说:“看那里。”
刘八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两座山的颜色都不一样了。一座是青青的山色,一座像剥去了外衣,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胸膛。两座山之间似乎有一道很明显的分界线。
“那里原来安有铁丝网,方头又让撤掉了。”
“哦。”刘八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那里,那座铁塔。那是我们巡山的重点。”
刘八月看到了那里挺立着一座高高的铁塔。
“我们现在就去那里。”赵可说着。
真是望山跑死马。看着很近的距离,他们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
太阳已经斜斜的挂在西边了,他们终于站在了铁塔的下面。
铁塔是用类似钢轨一样的材料搭成的。在它的正下方,是黑色的石头基座,上面镶嵌着一个圆形铜铸标志。
标志很干净,发出隐隐的铜色。看的出有人经常地擦拭它。
标志中间一个交叉的十字,左右刻有经纬度。圆盘的下方,还刻着三个字:大禹山。
“这是国家设立的地标基准点啊!”刘八月有些吃惊地说。
赵可朝我竖竖大拇指,眼里有了赞赏的意思。
“我们称呼她为原点。”赵可说道。
黑子站在地标旁,警觉地扫视着四周。
赵可跪在地标旁,轻轻用手擦拭着表面。一脸虔诚的样子。这一刻,刘八月对这个人似乎有了重新的认识。
“这是乔老爹的命根子。从乔老爹的爷爷接到任务的那天起,算上乔老爹,已经三代人坚守在这里了。”赵可站起来,无限感慨的说。
赵可告诉他,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乔老爹的爷爷作为看山人接受了一个任务,守护国家在山上设立的这座地标基准点。这个任务除了当时的生产队每年多记十几个工分外,没有其它的报酬。而当时一个工分好的时候值两三毛钱,一个农村壮劳力一天也不过能挣两三个工分。生产队解散后,这点微薄的报酬也没有了。而乔家把守护地标当做使命,传了下来。
那个半山腰的平台原来是个很小的村子,后来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而乔老爹始终没走。看山的同时也守护着地标。方场长曾经想接乔老爹出山,乔老爹说能把那铁架子也搬出山吗?
方场长说那不能。国家设立的,谁也不能动。
“你知道乔老爹又怎么说的吗?”赵可说。
刘八月当然不知道。所以,赵可接着说:“乔老爹说,我也不能动。”
刹那间,刘八月的眼眶湿湿的。我似乎能在这座山上看到一个苍老的身影,背着一张弓,领着一条狗,行走在山间小径上。
“你知道这些钢轨的来历吗?”赵可问道。
刘八月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他会告诉自己。
“这是我们国家自己锻造的第一批钢轨。”
这些粗壮的钢轨深深地扎入山中,纵横交错着搭起一座几十米高的铁塔。夕阳照在铁轨上,镀上了一层光晕。
“坚不可摧,世代矗立。”赵可拍打着钢轨,喊道。
他们离开山顶的时候,月亮已从东方升起来了。
他们向大禹山的南坡走去。那里就是监视器里传来枪声的地方。
在路上,赵可对他说了TH1980的事情。原来,是方场长不放心乔老爹,再加上山上盗树贼时常出没,就找了他在部队的战友帮忙,安装了一套能和方场长直接联系的TH1980系统。
“你小子就有点太敏感。这种老的掉牙的东西军队不会用的。”赵可边走边说。
“有点可惜。很好的战场实时通话系统。”刘八月说道。
“我知道,就是不能说人话。”赵可说道。
他俩都笑了。因为这种通话器在通话时,对方很容易监听到。所以,必须用暗语通话。这些暗语在常人听来,根本就不像人说的话。
“那JS55呢?”刘八月突然问道。
“你小子又来了。”赵可无奈地说。
“这个可没老掉牙吧?”刘八月步步紧逼。
“关于JS55你知道多少?”赵可反问道。
“JS55,俗称‘猫眼’-------”刘八月脱口而出。
“猫眼?”赵可突然打断他的话,转身看着他说。落日的余晖下,脸上的表情有点狡黠。
刘八月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就极力掩饰说:“这是军校的叫法。”
赵可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看来,军校教给你不少东西。”赵可意味深长地说道。
刘八月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军校确实教会我很多东西。”
赵可没理会他,从脚下捡起一根树枝,随意地拨打着两边的草丛。一些小飞虫被惊了起来。
“你怕蛇吗?”赵可突然问道。
“什么?”
“蛇,你怕不怕?”
“还好吧。”
“你跟紧我。”
这时,刘八月才明白,他是在打草惊蛇。
他紧走两步,紧跟着赵可。黑子走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