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访烟在祠堂里关了两天两夜。
其间除了迷儿给她送了俩杂面馒头之外,连口水都没喝过,而赵金荣考虑的春兰姨娘,更是连面都没露过。
这人天生是个性子凉薄的,要不然以前自己闺女备受欺负的时候,也不会无动于衷。
赵访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偏偏还不晓得自己错在哪,迷儿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根本没有解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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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
管家婆子把赵访烟带回去的时候,她那身素白衣裳已经染的灰黄,整个人迷迷糊糊,两眼发黑。
正堂里气氛阴沉,赵金荣正坐高位,一旁便是深蓝绸面裙配交叉对襟的将军夫人赵刘氏。
赵采蓝坐在赵刘氏下位,几个姨娘和庶女,靠在将军那边也是一本正经。
赵访烟一走进来,就见着这三堂会审的局面,惊慌之余也在迅速的想着对策。
“孽女,你可知错。”
虽不受宠,可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赵金荣倒也没说狠话。
可赵访烟就觉着委屈的很,本来么,在前世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没经过什么磨难,来到这,坎坷是有,最后也都化解了。
突然间被关在一个满是烛火的房间里,孤独加上害怕,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自豪感也消失了。
现下重见光明,上头是自己的亲爹,开口就骂孽女,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于是赵访烟眼泪汪汪拧着脖子,“什么错,我没错。”
赵金荣一拍桌子,“没错?整个将军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未出阁的闺女自荐枕席?抢嫡姐未婚夫?哪一件不是错?”
赵访烟脾气也倔,“未出阁怎么了!!她赵采蓝也没出阁啊!!不还是颠吧颠吧的跑皇后那边了么!!”
“我本来就跟太子相识!!他喜不喜欢我你又不知道!!你除了身份上是我爹,哪一点关心过我!!”
赵访烟上辈子身世平常,却也父慈母爱,不过她是个虚荣的,看别人有的,回家就跟爸妈哭诉。
这么一来,本来就平常的家庭,渐渐的拖的更差,她在外头比不上别人,回家就跟父母摆脸色,弄得她父亲心里烦躁,就此染上酒瘾。
故此,穿越过来以后,她出去的第一时间,就是显摆自己身为后世之人的能耐。
自己没本事,只能靠课本上的诗词,只是脑袋瓜转不过来,在这样的深宫大院,没脑子可是会死的很惨。
再说将军,八尺高的汉子,气到发抖,夫人慢悠悠的冷笑一声,“你想给你闺女留脸,无奈人家不领情。”
赵访烟眼神一撇,恶狠狠的看着夫人,开始指控,“你们一家人都不是好人,我明明自己做了衣裳,你指使绣娘给我送来的什么!!”
赵刘氏就觉着好笑,以前自己是高看了这个庶女,本以为是个有本事的,想到这么没脑子。
“你自己做的衣裳?”
“凤凰于飞。”
夫人一摔瓷碗,声色俱厉,“凤凰于飞?你好大的脸!!”
“区区一届庶女,也敢自称凤凰,便是把那衣裳给你送过去,你敢穿吗!!你把皇家当什么!!你把皇后当什么!!”
“这次我将军府丢的是脸,若是当真让你穿上凤凰于飞,我将军府丢的可就是命!!”
夫人的一番话,不止打醒了赵访烟,连余下三位庶女,脸色也不好看了。
往日里觉着老六是个有能耐的,合计只会窝里横,在外头还不如咱家其他的呢。
赵真捏着手里的帕子,娇滴滴的开口,“六妹,要姐姐说,你那行事确实过分了。”
“太子可是大姐自小就许好的婚事,但凡是别人不了解情况的,在八月节上那番作为都不好看,何况咱们一家人。”
柳姨娘就笑,“有其母必有其女呗。”
再说赵访烟的亲娘春兰呢,这人就坐在角落里,神色清淡,“送去庵房,剃度为尼吧。”
赵访烟心里一寒,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对春兰,虽说没有贴心贴肺的孝顺,可吃的喝的,从没有缺过,比起穿越前的日子,春兰姨娘可以说是天上地下。
呵,这就是古人,这就是她觉着有前途发展的古代!!
将军已经没脾气了,无奈摆摆手,“夫人给你相看了几户人家,年前就嫁出去吧。”
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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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大大晓得赵访烟要嫁人的消息,还是袖子里的小娃娃说的,哦,现在不叫小娃娃了。
叫天地。
帝芒神识太过强大,不敢发散天罗地网,不然以其力量,怕是一出现,就能被此方天地规则发现,也就功亏一篑。
天地只是个灵体,无形无色,暗搓搓的趴在将军府的檐子上,就看了出闹剧。
于是帝君大大,躺在美人榻上,手旁边是皇后让人送来的新鲜瓜果,认认真真的听八卦。
将军让夫人给赵访烟找夫君,本来么,大家院子里的主母,给庶女相看的,都是差不多就得了。
若是没有八月节上的一出,夫人对赵访烟的婚事,约莫也上点心,现下,所有事物,都是让管家处理的。
管家能认识的有谁,不然就是别的府里的管家,不然就是街上卖小玩意的店家,哦,还有富商。
要说富商的日子好过,有银子啊,可这不是现代,古代士农工商,单单有钱的是最遭人看不起的。
所以么,在将军说完年前嫁人之后,夫人就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给介绍的名头也好听,有侯府,有学士府,还有吃喝不愁的皇商。
就一点,全是庶系。
赵访烟对其他的不关心,对于自己的后半生,可是半点没马虎,仔细的辨识了半天,觉着不对。
没等她反驳,将军也品出味儿,“怎么全是庶子?”
而高高在上的夫人怎么说呢,她说,“现在的官家嫡子,还有谁不知道将军府的六小姐,自荐与太子欢好,这世道,找个冤大头可不容易。”
“再说,小三小四小五都还在家,她一个年岁最小的庶系,低调些嫁出去,也不影响其他的婚事。”
余下的庶小姐们全部点头,直呼母亲说的对,搞的将军也不无法子,只得同意。
针不扎谁身上谁不知道疼,赵访烟脸色苍白,终于有些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