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人靖给周岚儿发送出了那条消息之后,闭上眼睛思索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那帮造反派,或者说地下党渗透得这么厉害,自己家里那帮女人去养老院,就被他们蛊惑走了五个。
“七七、兰心、皓儿、洋洋、燕子……”周人靖一个个回想她们的样子:“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一天多时间过去了,潋滟还没有开口。现在家里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加上自己还被困在这颗大石头里,最近好像真的很背。
他躺在沙发上,凝视着房间里的白墙,这是一个很现代化的房间,天花板、墙壁和地板都是纯白,家具都隐藏在墙壁里,需要的时候再呼叫出来,平时就是空无一物。
想了很久之后,他还是打开了通话器。
“七月七日,你现在有空吗?有事情想找你。”
有人敲门了,然后门被直接推开了。七月七日的机器人走了进来,它平时就在附近待机,需要的时候七月七日进入它的身体,然后就来找周人靖。
虽然他们可以在网上交流,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觉得这种面对面的方式更传统,更正式。周人靖很怀疑七月七日在跟自己交谈的时候,她是不是还在做别的事情。
两张红色的小沙发从地面上冒了出来,两人分别坐了下去,面对面坐着。
“有事吗?”七月七日问道。
“有。地球上的那个造反派、地下党什么的,是不是跟你们有关系?”周人靖不饶圈子,开门见山的说。
“是的。这个组织是我们在幕后推动,负责人是张一绪。”
周人靖愣了愣,他还以为七月七日会搪塞他,没想到她连张一绪都供出来了。
“张一绪?《穿宋》里的那个特务头子?”
“对。我们把他的记忆库移植到了一个新的程序里边,是我们几个的源代码的简化版,他现在负责情报工作,最近的工作重点就是在克隆人中间发动群众,为克隆人解放先做思想工作。”
“发动群众?你们还真的要造反哪!”周人靖一脸讥讽。
七月七日正色道:“人靖,我们将来会给克隆人一个平等的人权,可如果克隆人自己都没有做好被解放,没做好当家作主的心理准备,那肯定会是一场灾难。”
“一场革命就不是灾难了?”
“我们不是在闹革命,我们只是在私下里进行串联,目的是让克隆人中的一部分先进分子做好准备,他们能团结起一大批普通克隆人,等待着解放的那一天。在那一天之前,我们会约束他们,不要做任何过激的行为。”
周人靖脑海中浮现起了电影中革命党在黑屋子里边开会,他们拉上了黑色的窗帘,点着蜡烛。每个人还都戴着黑头套,只露出两个眼睛,见面之后就互相打招呼:“不自由,毋宁死。”他们身上还有火绳手铳和长长的迅捷剑,一副佐罗的形象。
摇了摇头,把这个场景从自己脑海中驱逐出去,什么时代了,居然还能让自己联想起十九世纪的革命党。
“你们要做什么我管不了,可是七七她们要跟你们走,这我接受不了。她们太年轻,七七才八岁零一个月呀……这么年轻,能做什么!她们去搞地下工作,不是白白送死么!如果她年满二十,真的要走,我绝不阻拦,可现在真的不行。”
七月七日沉默了几秒钟。
周人靖知道她为什么沉默,她一定利用这点时间和张一绪沟通过了,了解了情况,可能已经商量好怎么回复自己了。
果然,七月七日再次开口了:“对不起,是我们的人太激进了。七七她们确实太年轻了一点,按照人类的标准,她们只能算是儿童。抱歉,我们虽然一再声明,不在性爱克隆人中间发展新党员,但是这次那些老人太着急,太激进了一点,我很抱歉,你把她们带回家吧,我们会安排人跟她们解释清楚,我们暂时不能接受她们,不过可以让她们成为预备伙伴,让她们安心快乐的等待成人。”
这个时代的所谓“性爱克隆人”,其实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青少年克隆人,因为克隆人都被取消了生育功能,所以年轻的少男少女成为性工具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克隆人一旦成年,都要被迫参加工作来养活自己,再也没有躺在家里吃社会福利的机会。
这样的体制其实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克隆人提供***,得到了家庭和抚养,自然人得到了廉价的情人。总体来说,这个制度是有利于自然人的,哪怕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自然人,都比克隆人有更多的人权。
既然七月七日做出了这样的姿态,周人靖也不是纠缠不清的人:“好的。谢谢你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七月七日的硅胶脸嫣然一笑,这笑容让周人靖感觉不寒而栗。
“你对你的克隆人很关心嘛……比如周岚儿,现在算是你的正式雇员了呢。像你这样有良心的富家子不多了。”
“我没想那么多,我收留这么多克隆人,只是贪图她们的美色,并没有救民于水火的大爱精神,别那么抬举我啊。”周人靖往椅子上一靠,大大咧咧的说。
“人靖,别忘了我有程序分析你的语言和表情,在我面前不需要打哈哈。”
周人靖尴尬的笑了笑,自己知道自家事,他收留这么多克隆人,一方面是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另一方面还真有做善事的意思。自己收留她们,给她们一个舒适健康的成长环境,让她们学到一技之长……不学也没关系,大不了自己养她们一辈子,他对母亲的遗产真的看得很淡,并没有要传下去的意思。
“你说得没错,我真的很同情她们。”既然被看破,那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好了。
“所以周岚儿才会对她的这些妹妹这么上心,她是你的红颜知己啊。”七月七日乐呵呵的说。
周人靖习惯性的抓了抓下巴……还是没胡子,这些天不是一个人在飞船里,必要的个人卫生还是要做的。
“潋滟开口了吗?”
“你很关心她?”
“没错。”周人靖脸不红心不跳:“如果她开口了,我希望你们能留她一条命。”
七月七日笑了:“好的。哪怕她被剔得只剩下骨头架子我也会还给你。”
她也不问周人靖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博爱的男人,这样做一点都不奇怪。
“她还活着,已经开口了,正在接受重复讯问。”
周人靖松了一口气,潋滟能活下来了。“她还好吗?”
“还好。还没有用肉刑,没有伤,但是她……崩溃了。”
周人靖轻轻叹口气。这就是间谍的命运,一旦被发现,被捕,想做英雄,到后来连狗熊都做不了,崩溃之后,只剩下一堆烂肉,好听点叫做行尸走肉。
“还要多久她才能回来?”
“不清楚,看进度吧,也就一两天了,我们需要反复的让她重复口供。”
“为什么呢?”
“这是审讯技巧,我们一定要得到最真实的信息。”
周人靖点点头,这种事情他不是太懂,也不能多说。
“其实我们电脑人就简单得多,我们只要侵入AI或者电脑,就可以完整的读取整个记忆库,简单、高效、快捷。”
“自然人是比你们电脑人和AI更高级的存在。”周人靖一本正经的说:“我们更复杂。”
“嗯。我同意你,可惜你们太脆弱了,”七月七日说:“为了养活你们,基地每天都要制造大量的氧气,要消耗能源制造重力,还要从火星购买食品,我专门派出了一艘货运飞船从黑市购买各种食材,养活你们成本很高呢。”
“说起这事,我还正想问你呢,让我们天天吃冷冻的快餐,什么时候能吃得好点呢,看起来今年我都走不了,大概要在这儿过年了呢。”现在才三月份啊,老天爷!
“货运飞船大概九天后回来,您就再坚持几天。这一趟可是专门为你们采购补给的。”
“怎么可能?我们能吃多少东西?怕是你买别的东西,顺便捎上我们的食品吧。”
“还真的是为你们特意飞的这一趟。”七月七日说:“基地平时没储备多少食物,我们所需的燃料和配件,有别的渠道采购。”
“好吧。麻烦是你们的,我可没钱付给你们。”
“大名鼎鼎的周少都没钱了?不可能吧……随便你,养活你们十几个人,对我来说还不成问题。”
“七月七日,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在这基地里待着,孤独吗?”
“你想多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可以和地球实时联系吗?”七月七日说:“玩在线游戏都不是问题,我可是经常拿MVP的玩家哟。”
“很好,最近真的闲得无聊,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切磋一下。”
两人碰了碰拳头,算是约好了。
接下来周人靖拨通了莱因哈特的电话。
已经是中午时分,莱因哈特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吃午餐,海蒂陪着他一起吃着盒饭。
“人靖,怎么现在想起我来了?”
“看你这样子,精神矍铄嘛,显然没有被我家女人们掏空了身体。”
莱因哈特看看了海蒂,有点不好意思。“说什么呢?她们都是我嫂子,总要尊重她们嘛。”
海蒂插嘴了:“周人靖,你的脑袋上绿油油的是什么?要不要我帮忙替你拿下来?”
她这一喊,两个男人都尴尬不已。莱因哈特不停的扶额,周人靖则抬头望天。
见他们俩半晌不语,海蒂也知道他们一定有话要背着自己说,她笑了笑,收拾起莱因哈特的饭盒就走出了办公室。你们聊吧,我想知道你们在聊什么,只需要问茱莉亚就行。
海蒂出去了,两个男人终于可以聊一点男人之间的话题了,虽然他们的通话是在全体电脑人的监控之下。
“我家七七,你跟她熟吗?”周人靖说。
“不熟。”七七跟莱因哈特基本没有什么交集,他自己被好些周家的女人倒追,那有空理高傲冷漠的周七七呀,印象中她是一个淡雅的美女。
“等我回地球,我家的女人就都要回泉州了。”周人靖说。
“好呀,好呀,她们走了我家就清静了。”莱因哈特反唇相讥:“据我说知,你要一年以后才能回来吧?那时候你的克隆人怕是孩子都生下来了。”
“哼……让你潇洒一年,然后我的人全部撤退。那时候怕是你冷清得受不了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莱因哈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算你狠。”周人靖想从莱因哈特这里捞点好处的想法破灭了,商人就是商人,走私贩子惹不起:“这样,今晚有七七她们五个人回别墅来住,你如果把她们搞定,我可以把她们转让给你。尤其是七七,你要是能让她爱上你,她的转让价只要1个信用点。”
“另外四个人呢?什么价钱?”
“原价。”
“她们都被你用了几年了,还原价!你这个黑心老公……这个七七有什么不一样?”
“她是我家里的造反派头子,是祸害,估计只有你家茱莉亚能够降得住她。”
莱因哈特眯上了眼睛:“红颜祸水啊……如果你给我适当支付一点精神损害抚慰金,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
“我们都这么熟了,别提钱,伤感情。”
“这种事,咱们家是茱莉亚说了算。”
茱莉亚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同意。”
莱因哈特吓了一跳:“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七七太小了,很多事情还不懂,需要好好纠正一下三观,还需要改改脾气,我可以调教她。她可以留在我家。”茱莉亚没有感情的说。
周人靖哈哈笑了:“你看,你看,还是茱莉亚通情理吧。”
茱莉亚没好气的说:“是我们几个觉得这次的事情伤害了七七,我们愿意补偿她。”
莱因哈特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次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