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日这天下午,巧月在热线中接到了伊万.波多伊斯基的来电。
“巧月,好多年没见到你了,你果然还是那样年轻漂亮。”伊万依然是那么乐观,只是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现在的他彻彻底底的是一个老人了。
“你好,伊万。”巧月也笑了:“你看起来也很精神。至于我……看起来年轻,可是你是知道我岁数的……至于漂亮嘛……我听你这么说很开心。”
“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巧月接着说:“昨晚我确实往你家派了一队机器人警卫,也料到你今天下午回来找我的。”
乌克兰时间的清晨是北京时间的下午。
“我当然要找你,我是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头子了,没人会在意我,没人会伤害我。”
“不。伊万,只要你还是我的朋友,那些敌人就不会放过你。”巧月坚持说:“加强安保只是第一步,我建议你最好搬到乡下去住,那样才能真正保证你的安全。”
“让我离开地下城住到地面上去?”伊万连连摇头:“全世界各个地方的地下城从来没有强制人员迁入,但是所有人都选择了在地下生活,不就是为了冬暖夏凉吗?你要我搬到地面上去,乌克兰的冬天你知道是什么样子吗?那可是要我老命的。”
“现在不正是夏天吗?地面上很舒服,而且马上秋天来了,秋日里的白桦林真的很美丽。”
“巧月,你让我躲什么?”
“你知道我们刚刚发动了政变……”巧月他们发动政变的消息,仅限各国高层知道。伊万也有自己的渠道知道消息。巧月接着说:“到现在我们也仅仅只有两天时间,只够我们控制各个国家的最高层,还有很多不稳定因素,每一分钟都可能爆发出动乱来。现在反巧月分子越来越多,他们伤害不了我,可能就会伤害你。至于理由嘛……你的立场倾向于电脑人,还是个名人,这就足够把你置身风口浪尖上了。”
伊万沉默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巧月说的是这么个情况。
“孩子,请原谅我这样称呼你。”伊万说:“我这一生只是个普通人,能够在101基地里复活你就足以为傲了。哪怕现在就死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如果那些人想要杀我,那他们就来吧,我是一个学者,死了正好。世界上永远不缺殉道者,我也算一个吧。”
巧月花了很多时间劝告他,但是伊万坚持己见,他认为坚持自己的理想去死是一种光荣。
最后他只是同意巧月在自己别墅外增加了机器人警卫。
挂了伊万的电话,巧月回头对身边的七月七日说:“伊万这个老顽固。”
“他在帮我们。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他逃跑了,就说明他对电脑人没有信心,他的理论也就不攻自破了。”七月七日说:“我们注意一点吧。反正我二十四小时都在监控他别墅周围的情况。”
“怎么应付鲁乔马呢?我觉得我们俩应该再讨论一下。”
自从昨晚鲁乔马将了七月七日一军之后,电脑人已经召开了三次全体公民会议,会议上分歧很大,现在还没有达成共识。
以赵构为首的一派坚持不理睬鲁乔马。
全体电脑人不能改变原先的计划——政变必须是秘密的,这就是为什么这两天只有巧月露面,而摆上台面的理由是为101基地寻求公道。之后电脑人秘密发力,首先掌控各级强力部门,然后是一般部门,最后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让各国陆续启动有关克隆人平等人权的修宪,最后才能暴露电脑人在掌控各国政府和议会的事实。
这个关键时候,七月七日如果认真应对鲁乔马的问题,可能让鲁乔马抓住机会组建一个反对修改现行法律的联盟。而如果七月七日不露面,巧月可以对他的一切指控都驳斥为“妄想症”,就能为电脑人争取到极其重要的缓冲时间。
只要熬过这一个月,太阳系舰队的第一分舰队也抵达了地球,届时电脑人的统治将不容挑战,对于那些不服的国家,电脑人将直接实施军管。在这些执行军管的国家里,电脑人的路线图是:五年军政,五年训政,然后才恢复宪法的地位。
赵秋月早就瞄好了几个国家,一旦实行军管,她就去做工作,将来也许就能建立她的王国。
另一派就是以七月七日为首的那些电脑人,他们认为鲁乔马的这次挑衅是一次很眼中的事件,他这是迫使七月七日露面直面他的挑衅,而且露面的时间越早越好,以免让公众觉得电脑人在敷衍塞责。如果现在不予理睬,一个月后七月七日才露面,公众就会对电脑人的诚信提出严重质疑。
这一派的主要论据是:鲁乔马事件并没有那么危险,并不会向公众暴露出所有的电脑人。需要曝光人只包括巧月、七月七日和茱莉亚。
三次投票,两派的意见都没有占到上风。
听到巧月再次问起这个问题,七月七日还是很坚定:“我不能回避他的挑战。刚才你也看到了,已经有记者去找茱莉亚的麻烦了,吓得她和莱因哈特都不敢出门。如果这次我被鲁乔马给怼住了,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公众面前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绝不甘心。”
“可是你要怎么来证明鲁乔马在胡说八道?他现在说得活灵活现,符合公众对他,对你的人情设定……”
“我要是逐条去辩驳,那就是落了下乘。”七月七日说:“那些吃福利吃得大腹便便的公众,根本没兴趣分清楚我和他之间的是非曲直,他们只在意那些色情的暗示,不管我和他究竟有没有那些关系,这盆脏水就算是泼在我身上了。”
“那你还去搅这趟浑水?赵构的意见不是没道理,全球每天有多少人在骂我啊……我们还不是只能只能不予理会?真要一个个怼过去,我们啥都别做了。”
“鲁乔马不一样,他不是私下抱怨,而是先制造了一个新闻事件,然后用这个事件向我们发难,如果我们不能直面挑战,我们就不配做电脑人,只配像那些政客一样,一辈子都在回避真相,一辈子都在掩盖自己的本心。”
巧月苦笑了,七月七日就是这样一个直肠子。
巧月沉思了好几秒钟,作为一个电脑人,这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思考了。
“我觉得你不用露面。”她最后说:“我们可以反击,有技巧的反击。”
“谢谢你,亲爱的。”七月七日吻了她一下:“你有折中方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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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月再次在玻璃屋前的草坪上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对各大新闻媒体发表了一次讲话。
在讲话中,她第一次承认了他们三个电脑人并没有死于101基地的那次遇袭事件中,她们一直生活在虚拟世界里,只有茱莉亚因为爱情而去了巴赫曼先生身边。
在讲话中她也坦承,这次美俄印三位前国家元首的被捕,是她多年来一直努力的结果。其间的很多细节她无法披露,而这次她主动亮相的根本原因是公诉方希望她能站出来,指控这三位嫌犯。
至于七月七日,她只想在虚拟世界里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巧月证实,七月七日确实与鲁乔马谈过话,七月七日表示自己的生活很好,不愿意再谈感情问题,也不愿意再次生活在克隆人体内。
“对我们电脑人来说,生活在虚拟世界中远比现实世界更舒适,在那里,我们不会饥饿,不会疲惫,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睡眠上,我们一直在研究如果让技术更完美。”
她也承认,莱因哈特.巴赫曼先生在研制AIILA的过程中得到了茱莉亚的技术支持,但是电脑人的支持仅限于技术而已,AIILA的整个创意和所有权,毫无疑问属于巴赫曼先生自己以及他名下的巴赫曼软件公司。
对于鲁乔马奸杀克隆人丽莎的不幸事件,巧月表示对受害人的同情,她将一如既往的尊重内罗毕当地法庭的判决,不会施加任何法律之外的影响。
进入提问环节,一个在线记者马上提问:“请问巧月,我们能采访七月七日吗?”
“她并不愿意在公众面前露面。请原谅。”
七月七日最终将直面媒体的,但是现在,她必须有策略的制造一种神秘感,一种受辱感。
“她愿意跟鲁乔马就当时他们俩之间的谈话进行对质吗?”
“不愿意。”巧月淡然的说:“没错,鲁乔马是她曾经的恋人。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在很多年前就结束了,如今这个时代,别说是曾经的恋人,就算是夫妻,离婚之后一方再去纠缠另一方都是不道德的。而鲁乔马因挪用101基地公款而入狱,因绑架莱因哈特.巴赫曼而再次入狱,作为一个劣迹斑斑、毫无诚信、人品卑劣的前罪犯,做出奸杀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毫不令人惊讶,我根本不愿意提及这个人渣的名字……他为了替自己辩解,再次使用了他那毫无道德低下、毫无诚信却能言善辩、想象力丰富的大脑编造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与他对质,是对七月七日最大的羞辱。”
“您这么说,就是不敢和鲁乔马对质了?”
“您家邻居的狗咬了您一口,您也一定要咬回去吗?”巧月毫不犹豫的回敬他。
在场的记者们都笑了起来。记者们总算搞明白了一件事情,人家巧月和七月七日根本不打算理会鲁乔马。一个巴掌拍不响,鲁乔马自以为是个人物,可在人家眼里,你什么都不是……这才是对鲁乔马红果果的藐视。
这样的话,这件事情的新闻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巧月的目的就达到了。这样的结果赵构满意,七月七日也满意。
“因此,无论是我还是七月七日,我们都不会对鲁乔马先生涉嫌犯罪的事实进行任何举证和对质,也没有更多的评论。他是否触犯了法律,自然有法官来进行界定,此事与我们再无关系。我们只想过安静的日子,并不想介入那么多人世间的纠纷。”
记者会的氛围已经被完全扭转。
“巧月,AIILA中究竟有多少是电脑人的技术,多少是巴赫曼先生的技术呢?”
“对不起,这涉及巴赫曼软件公司的商业机密,恕我无法回答。”
“请问,茱莉亚.巴赫曼是个克隆人,她是怎么做到为巴赫曼先生生儿育女的?”
“她的这个克隆体并没有绝育,她是符合当年联合国A级授权而生产的特殊克隆人,整个购买和生产流程完全合法。”
“从法律上讲,茱莉亚.巴赫曼是属于巴赫曼先生的克隆人,他们并不是夫妻,所以请问他们今后打算结婚吗?”
巧月笑了:“您这个问题是在为难我,您也知道,茱莉亚是注册在中国的克隆人,而巴赫曼先生是德国人,在这两个国家,尤其是德国的法律发生变化之前,他们是无法结婚的。”
另一个记者跳了出来:“巧月,现在世界各国都在纷纷修改宪法,试图授予克隆人与自然人相同的公民权,不知道您对此时怎么看?”
“据我所知,”巧月说:“当然我知道得很多,很多提案者都请我帮助他们审阅他们的文稿。”会场里响起一阵笑声。
“但是我只能这么说,是否给予克隆人平等的公民权,当然要各国人民自己决定。目前只是少数议员提出了议案,能否有足够的议员支持他们发起表决都是未知数,更别说能够得到议会多数的通过了。”
那位记者追问道:“巧月您自己怎么看呢?”
“我认为,无论是自然分娩的自然人,还是在孤儿院出生的自然人,或者是克隆人工厂生产出来的克隆人,他们咨询我问题的时候,我都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