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景王深吸一口气,“陛下既然认为我这便是替他们做事,臣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朕不是无情之人,朕说过,只要你交出······”
还没说完,景王便立即打断:“臣弟做不到!”
听到这般回答,皇帝不由地愣了一瞬,仿佛不可置信般。眼前的年轻少将,自幼与自己相识,他们曾并肩作战,同仇敌忾。
他犯了错,便由身为兄长的他来维护;他因身在储位,被英王迫害,几次险些丧命,景王也曾数次救他于危难之中。他们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他们曾那样不分彼此,曾那样袍泽情深!他的三十六弟本该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可如今,却突然觉得心离得远了,他很失望,也很失落。
但,他又自认为是最了解景王的人。景王拓跋崇张扬随性,有人喜欢他,因为他坦诚;有人讨厌他,因为他眼里不容沙子。他只做自认为对的事,他桀骜自负,不懂妥协!
想到这儿,他便又苦笑一声。他与景王互有恩泽,而景王和天阙阁的人又何尝不是呢?他知道景王拓跋崇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样一个人,是断不会做出出卖朋友的事。
这一刻,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的这个义弟不要这样重情义。
沉默良久,皇帝才终于开口:“既如此,你便在这里呆着吧!”说罢,便欲转身朝外走。
“臣弟有个请求!”景王及时说道。
“但说无妨,”看在曾经的情谊上,皇帝缓缓回转了身。
“可否让人给臣弟带些书籍来,打发时日。”
“准!”
“谢陛下!”景王跪地叩首谢恩。
一帮人拖拖拉拉的走了,景王拓跋崇又被关进了原来的牢房里。经过刚才的打扫,这间牢房清洁多了,连地上的稻草都被撤走,换上了新的被褥。
半夜里,负责看管景王的御羽军士兵们正困得打瞌睡。但有一个人,却趁着大家睡觉的时机,若无其事的走到景王的牢房门前,隔着铁栏门轻唤道:“阁主~”
拓跋崇自幼从军,又得天阙阁先阁主的亲自教化,刻意将五感训练的十分敏锐。连在睡梦中,都十分警醒。
所以,当此人刚一靠近牢门,他便已经被对方的脚步声惊醒。一听对方叫自己阁主,无奈的睁开眼睛。
“都说了,我不做你们的阁主。”拓跋崇懒洋洋的坐起来,看向来人。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分明看见此人正是这几日负责看管他的御羽军士兵之一,但听声音,却又似他以前所认识的人。
“子升?”
“没想到我易了容,也能被阁主识出?”
拓跋崇忍不住翻白眼,“费话,你声音又没变。”
子升舔着脸笑了笑,“我是说,我与您只见过几面,没想到,您竟能从声音中认出是我。”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你们那个无为长老叫你来的?”
“是,”子升很诚恳的点了下头,“长老让我先进来探查一下情况,然后再想办法把您救出去。”
本以为阁主听到长老派人来救,会很欢呼雀跃,却没想到,阁主却是丝毫没有反应。
“替我告诉无为长老,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中了软筋散之毒。走不了几步路就累的气喘吁吁,如何能逃出去?”
一听说拓跋崇中了毒,子升一脸焦虑之色,“软筋散?那您的一身功夫岂不是······”他担忧的看着他。
“废了!”拓跋崇却把对方未完的话说的轻描淡写。
“您那么好的武功,竟然说废就废了?”子升显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拓跋崇淡然一笑,“是废了我武功,又不是废你的武功,你苦着脸做什么?”
这么一说,子升的面色反而更苦闷起来。
看他这副模样,到底有些不忍,拓拔崇嬉笑道:“骗你的,我所中之毒并非永久性,他们要每天都喂我吃这毒才能使我一直这么无力下去。”
听他这么说,子升的情绪才算恢复正常,又道:“阁主,您的武功暂时被压制了也没关系,劫狱的时候,我背着您就是了。”
“傻瓜,”拓跋崇再次笑了笑,“我只要不吃那掺了软筋散的饭菜就行,十二个时辰一到,毒自然就解了。等等,你说什么?劫狱?我并不打算出去。”
“啊?为什么?”子升想不明白,还有人愿意坐牢的?
“这里挺好,没有你们这些人整日里逼迫我做什么阁主,也没有处理不完的诸多军务,这样一个能让人清闲的好地方,我为何要离开?”
子升算是明白了,原来还真有人愿意坐牢的。
“阁主,如果您想隐居,可以找一出山清水秀的地方,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听说过有人愿意在牢里隐居的。”
“我躲在牢里都能被你混进来,你说,我若出去归隐,有什么地方是你们无法找到我的?”
子升挠了挠头,确实是这样,天阙阁的人遍及江湖各处,无论阁主想隐居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都能被兄弟们找着。
“有人想当这个阁主,使尽了手段还当不上,您怎么就对阁主之位弃之如履呢?”
拓跋崇当然知道子升所说的哪个人是谁,便是天阙阁的第五位长老,易沉浮。
“我也就奇怪了,既然阁主之位这样令人趋之若鹜,为什么非得传位给我这样一个不想当阁主的人来当呢?”
“阁主,”子升觉得他有义务要好好劝一劝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阁主,“阁主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您是老阁主亲自选定的传位人,自然是由您来做阁主。”
“早知道那枚戒指的来历,我就不收下了。他老人家一怒之下自刎于江北之岸,倒是卸下了背负一生的重任,却是把这烂摊子套在我身上。”
子升扶额,这个阁主真是很难搞定,看来是时候祭出杀手锏了。
“阁主,经无为长老探查,丽妃娘娘的死,和易长老有关。”
果然,拓跋崇一下子来了精神。
“你说什么?”
子升四下里观察一遍,见四周还跟刚才一样,寂静无声,才小声说道:“之所以丽妃娘娘的身份会暴露,就是易长老派人泄露出去的。”
拓跋崇不由地把手握成拳,但是他手上没力气,拳头根本握不紧。
“无为长老不是负责阁内的赏罚之事吗?既然查出了有人出卖自己人,为何不动手除去他?”
“阁主您此前一直在北海,不了解京中之事。易长老现在为英王府谋士,他已经从阁内脱离了出来,同时,还将阁内将近一半的势力都带走了,现在,阁内的状况很是不容乐观。”
“何止是不容乐观,”拓跋崇也不怕打击他,直言道,“这不简直是内乱了吗?”
“所以,阁内现在急需您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