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崇呆呆的坐在地上,仰首望着屋顶。母妃死,他无法相救。而如今,他所期盼着相见的姐姐也被人害死,他更是无力为姐姐复仇。天知道,他是有多想杀了害死姐姐的人,为姐姐偿命。
“阁主,”大宝见景王只顾着伤心,半天不说话,心中有话又觉得不吐不快,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属下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想说就说。”景王声音沉闷。
“是,”大宝思量了一下措辞,道,“既然陛下非得让您交出阁内兄弟们的名单和藏身之处,才肯放您出去,不如,您就把易沉浮供出去得了。”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吗?”景王犀利的目光撇了他一眼。
大宝立刻被逼视的低下头去,心怀忐忑的继续道,“无为长老受伤了,是易沉浮派人干的,他们打着清除叛逆的旗号,连夜暗杀掉我们十几个兄弟。阁主,您和陛下说得上话,不如就借陛下之手,将易沉浮除掉。”
“除掉?你想过没有,陛下要的是,将你们天阙阁连根拔除。若易派的人落到陛下手中,你觉得你们能幸免于难吗?倘若那些人为保自己的性命,出卖无为长老手下的兄弟们,你觉得兄弟们可还有活路?”
大宝恍然,抱拳道:“属下思虑不周!”
景王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无为长老伤势如何?”
“哦,昏迷了一夜,有丘道长照看着,又请来了医术高超的云崖道长,说是,应该性命无碍。”
“那便好,”景王叹息一声,想到了一年前,他被敌军围困三日,是无为长老带着阁内的兄弟们来救,才得以脱困。这份恩情重重的压在心里,与他从小到大,老阁主及其手下的兄弟们对他的种种情义一起,组成了他对天阙阁的深厚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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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拓跋笙十五岁了,身姿纤瘦,长相俊秀,人人见了都会夸一声好面相。不过,就因为这面相太好了,倒像是个女儿家。再加上她声音也不像男子那样低沉醇厚,若不是颈间那若隐若现的喉结,以及如今依然平坦的胸膛,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扮了男装的女子。
依着拓跋笙的个头,站在女子们中间,还算高挑。而被男子们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娇小了些。
天还没亮,拓跋笙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欢丫头早已经端了药碗等在她面前。这是抑制她身体发育的药,每日服用,便可使她胸膛上不长肉,一直都这样平坦。
这药她自十二岁便开始喝,当初觉得气味难闻,苦不堪言,如今习惯了,倒也喝不出苦来了。
咕咚咕咚将药饮下,又随手拿了块蜜饯塞入口中,这才站起身来,拿起挂在床头的破霄剑走往殿外。
每日早晚各练一个时辰剑,早已成了她雷打不动的习惯。习完了剑,走进内室,由欢丫头服侍着沐浴,然后再坐到妆镜台旁,命宫人给她束发。
面前的铜镜里,映照出一个略显模糊的人影。她不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颈上的喉结,这是在他十三岁那年,师父给他按上的。
说是取了她身上的一块软骨,放在了那里。为了这,她昏睡了三天三夜,高烧不退。父皇还以为她活不过来了,没想到,熬过了那段时间,她又是硬硬朗朗的。
现下,正是草长莺飞,踏春寻芳的好日子。他早就和洛家的那对兄弟约好了,趁着今日杨少傅告了病假,他们要去城外洛家的别庄郊游。
“欢丫头,给孤拿便服,今儿出游的事,你别声张,孤想微服出巡。”
“殿下,”欢丫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您可饶了奴婢吧,这要是让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了,肯定要责罚奴婢的。”
拓跋笙耐着性子解释,“孤不想劳师动众,弄那么大的排场。你放心,父皇和母后昨儿刚见了我,今天不会传召我的。孤会平安回来,不连累你。”
欢丫头依旧苦着脸,“那您至少多带一些人,奴婢让翰青多挑几个身手好的侍卫,随您一同前去。”
“既是微服出巡,就不要太多人跟着了,只让翰青一个人就行了。”
“那怎么可以?”欢丫头差点儿急起来。
拓跋笙只好又改口,“好好好,那就让含笑也跟着吧。”
“就含笑那三脚猫的功夫,他怎么保护您呀,不行,您非得再多加上几侍卫去。”
“不能再加了,再加就太招摇了。你放心,只要低调行事,没人认得孤,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万一有不法之徒行刺于孤,孤自己也习了十年剑法了,肯定能保护得了自己。”
欢丫头发现,随着拓跋笙年纪越长,主意也就越大,愈发没小时候好侍候了。身为太子,不喜欢排场,每次出门,好好的放着车舆不坐,非得骑马,说是骑马更快一些。好吧,这事陛下都准了,她一个做侍女的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洛京城里稍微贵重些的人家,都把马车装饰的无比华丽。普通百姓都知道,乘马车的才是贵人。可太子倒好,每次去云翠山,都只带着一帮侍卫骑马来回。哪还有身为储君的尊贵?
不过这些,欢丫头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表面上可不敢流露出来。她到底是在青嬷嬷手上调教出来的,平日里做事向来很有分寸。见太子主意已定,她也只能嘟着嘴,不敢再说什么。
拓跋笙带着翰青与含笑二人,出东宫,飞马直奔城外。
位于城外十八里处的这座别庄,乃是侍御史洛明怀的产业。已经荒废了将近十年,去年冬日才刚刚重新修葺了,种上了不少奇花异草,养了不少珍禽走兽。
开园那日拓跋笙正好在清风洞习剑,没能去凑这个热闹。后来听洛三千说那园子如何如何的好,便约定好了趁今日前去。
三人在大门口下马,含笑跑去敲门,等了好久才见一个仆人将门开出一条缝儿。那人估计是刚刚吃过饭,牙上还占着韭菜叶子。
“你们找谁?”
他打量着面前的含笑,和含笑身后的拓跋笙。
含笑跟在拓跋笙身边久了,竟养成了一副狐假虎威的做派,他见太子被晾在外面这样久,脾气不由地就冒了上来,很没好气的跟对方道:“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不知道初春的风冷吗?若把太子冻坏了,老子先让你脑袋搬家。让开,快让我们殿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