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施行的强干弱枝的政策,被这帮士大夫们执行的甚是到位,天下黎民的钱财都被执行到了他们当权者的手中,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是调侃,而是事实!
对于坑这些当权者的钱,刘震岳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几年之后金人南下,这些钱财也是便宜了那些豺狼。还不若现在被自己用在实处!
有钱好办事,几天的时间,几座工厂中的各类型炼造炉子就一座座建了起来。水泥和钢筋的产量终于勉强赶上了工程的消耗。寨城里的主体建筑也慢慢构建了起来。
寨城中的建设是有优先级的,粮仓、水塔、军营,这三处是最早修建出规模的。尤其是军营,在裴烈这些日子以来强制拉偏手的情况下,进度已经大大超越了其他项目,现在一部分营房和校场都已经交付使用了。又赶上夏日,新房子晾干的也快,自刘震岳前两日拿来大哥给的招募扈从的批文,仅仅两天时间,裴烈就拉回来一只二百人的队伍!没办法,裴烈是按照朝中禁军的标准给的粮饷,还足额发放,每人还有十贯的安家费……
如此高的待遇,兵卒自是要经过千挑万选,才能入得此军之中。裴烈眼前的这二百兵卒,个顶个身躯强健、精气神十足!虽然还无统一着装,但是已经有了一定的气势。
看着这些人,裴烈早就忘记了被刘震岳当做交换条件的那把祖传宝剑,似裴烈这等猛将,自是不喜那阴柔的武器的。
带着初次领军的狂喜,裴烈把这二百个青壮溜溜的操练了一整日,直至晚饭时间,才放过了这些可怜人。草草的扒拉了两碗饭,裴烈就急匆匆的来到了刘震岳这里,开口就是讨要武器战甲:“衙内,两百扈从已经齐备,若要成军,还需各式军械,求衙内速速赐下。”
“啊,好啊,你去找刘喜写个细备出来。待我看过,便与你去购置。”刘震岳手里写着字,头也没回的答到。
“早已找刘喜哥哥写下了,衙内请过目。”裴烈闻言赶紧将清单递上。
“呵呵”刘震岳笑道:“原来还是个急脾气的,那就拿来我看。”刘震岳一边看着,一边对裴烈说:“统兵打仗,统帅之人不可不通文墨,你若是只想做个你先祖般的猛将时,自是不用去学,但若是想做个统帅三军的帅才,这目不识丁可是不行的。”裴烈闻言连连点头,神情却还是放在刘震岳手里的那张纸上,不由让刘震岳无语,心说,等那军中学堂建起来,定然让这莽汉去把字学全了!
纸上刀枪、铠甲并一应军中辎重物料倒是无甚问题,刘震岳只感觉纸上的数量还少了,只是最后标注的那三百匹军马,让刘震岳有些皱眉。
“只二百扈从,哪里需要三百军马,你这厮可是故意来本衙内这里打秋风?”刘震岳恼道。
“衙内有所不知,这二百扈从,都是末将自军户人家挑出的青壮,自小就驾驭得马匹。我大宋自来马军难得,整个济州府也就张都监麾下禁军中有一千马军的编制,实数能有六百便已不错。再就是厢军黄团练手下那五百马军。偌大个济州府,就这一千出头的马军。可见马军的可贵,末将是不忍心埋没了这些已经粗通马术的兵卒。若是将他们当做步卒来用,未免太可惜也。”裴烈跟在老何叔身边,对军中之事颇为熟谙。
“那三百军马是否也有些多了?毕竟扈从仅只两百人。不若就先对付上一百匹,让军卒们轮流操练如何?”军马可不是拿着银子就可以买到的好东西,刘震岳就想先艰苦一下。
那裴烈却是个不知道体恤人的,闻言耿直说道:“衙内有所不知,马军训练首重马力,马力足则事半功倍,不足则事倍功半。是以,若马少时,还不若直接训练其为步卒,免得弄到最后成了四不像。”
“嗯,是此道理。”刘震岳闻言点头,却在心下为难道:“本想通过黄团练在军中胡乱买个百余匹,现下怕是不够了。”沉吟着,刘震岳伸手敲击着桌子,许久才向裴烈问道:“曾头市之名,你可闻得?”
裴烈见刘震岳沉吟良久,突然提到此地,心中细想之下不由双眼一亮,说道:“此地就在不远处的凌州境内,本是抗击匪盗所建的堡寨,后因曾头市所居皆为女真旅居此地之人,且这些人极擅养马,故而被朝廷钦点此地为专为京东两路养马的治所。衙内说起此处,可是想到此处求马?这曾头市却是个有马的!”裴烈越说越兴奋。
刘震岳此时却面无表情,只继续问道:“那曾头市风评如何?异族之人在我腹地,可服管束?”
刘震岳提及此处,那裴烈也皱了眉,闷声道:“日内常听人说,那曾头市甚是排外,仗着财雄势大经常欺辱周边村寨。欺男霸女、抢水夺林之事常有发生,凌州当地的官府都被其拿银钱砸住,是以行事更肆无忌惮。听老何叔说,近年来又请了两名武艺高深的教头,就是叫那史文恭和苏定的。日日操练庄民,上万庄民闲时养马、战时成军,如此一来四周的州府更是不敢张他。只任其做大。老何叔亦尝忧虑。”
“嗯。”刘震岳听完心中已有了盘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古今皆通的真理。更何况是白山黑水间出来的野人?即便受了汉文化的熏陶,也改变不了其野蛮的本性。
吩咐人去将刘喜叫来,刘震岳就对其吩咐道:“背厚礼、具名帖去将黄团练礼请来此,你亲去,就说我有事相求。”刘喜领命去了。刘震岳有对裴烈道:“去将沈固、庞亮、老何叔、庆叔并那何二唤来此处。尔后你再去支取足够的银钱,执此清单与扈从文书去州内甲仗库中购入一应军械。马匹之事,明日再说。”说着,将清单并那公文交于裴烈手里,裴烈自是也领命去了。
刘震岳在房中,怔怔出神,曾头市有近万金人遗种,就在自己卧榻之旁,虽然现在还与之没有什么冲突,也谈不上心头之患。但是几年后金人南下,曾头市必为其羽翼,与自己为敌。既然如此,那还不若现在就解决了他,趁着他那金国主子还没为其撑腰的时候,就将这日后毒瘤连根拔起!
心中刚刚定下决心,让裴烈唤来的诸位技术骨干也已经来到了房外。将几人唤进屋中,就把后续寨城中的建设和产品制作计划都一一叮嘱了。寨城中一切都已打好基础,现在只需按部就班就好,这些十日以来,庆叔、何二为首的这些老匠作,实在是让刘震岳刮目相看,水泥这种新型建筑材料已经被他们完全吃透,实际建设中,刘震岳只需给出图纸,就再不用担心施工的事。庞亮管理玻璃与玻璃镜的制造,也是日益精熟。老何叔现在已经全面负责炼焦厂、铸铁厂、炼钢厂的具体工作。陆陆续续填道三座工厂的工人已经超过了一千,但是其管理起来依然游刃有余,是以刘震岳对这个表面唯唯诺诺的老人极是看中。
絮絮叨叨了好多事项,直到心中再无担忧,才将几人礼送出去。等不多时,刘喜就将黄振引到了内堂之中。
刘震岳连忙起身施礼道:“小可冒昧,日内事忙也未去拜会过黄团练,今日有事才想起将军,实在是该打。”刘震岳也是光棍,直接自承失礼。
急忙拖住刘震岳施礼的双手,黄振躬身行礼道:“小衙内千万莫要如此说,军中粮饷一事,多得小衙内一力促成,黄振与军中兄弟都对小衙内感恩戴德!衙内今次相召但有何事尽管说来,末将与军中三千将士,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黄振自刘思贤那早就得知军饷之事,是刘震岳一力促成,当下便剖白道。
“黄将军言重了,你等为国披肝沥胆,我只是替将士们争取了他们应得的!总不能让英雄们流血再流泪!将军却是不必谢我。”刘震岳执着黄振的手真诚的道。
黄振闻言咬牙忍住心中激动,刘震岳简单的一句话,让这铁血汉子心底一阵酸楚。深吸两口气,才猛然单膝跪地,斩钉截铁道:“我等军户卑贱,往日一心报国却落得含冤受屈、神憎鬼厌。今日得小衙内良言一句,末将便将这一腔热血都卖与识货人!自此,我武威军三千军士愿奉小衙内为主,供衙内驱使!但有所命,必戮力向前!”
刘震岳没有想到,堂堂朝廷的团练使,竟然会向自己称臣!正自惊讶之时,一旁的刘喜已经将一纸公文交于刘震岳手中。顾不得其他,刘震岳急急展开观瞧,只见那公文上道:“今有武威军黄振一部,玩忽职守丢失军马一千匹,令殿帅府震怒,命:褫夺其厢军编制,贬为奴籍,于济州府听用!”下首落有殿帅府大印。
刘震岳心中震撼,但当下的情况也不允许迟疑,武威军上下皆被贬为奴,必是受了天大的屈辱,现在向自己投诚若自己还犹豫,怕便伤了这黄振之心。口中告着罪,急急扶起黄振,刘震岳才肃容说道:“能得将军倾心,震岳邀天之幸!我虽一介纨绔,助武威军得脱奴籍的能力还是有的,若在那之后,将军还愿意追随刘某,却也不迟。”刘震岳不愿趁人之危,更不愿手下之人是因走投无路才来相投自己的。
闻言惨笑一声!“小衙内此时竟然还能顾全我等脸面!想我三千将士,浴血十年,与那上官做狗十年,却只换来了贬斥为奴、祸连后代子孙的下场!我等本欲以死明志,却幸被大衙内与知府大人劝下,现今我等都已被知府大人划归了小衙内庄上,其实我等现在就已经是小衙内的奴仆了,恁却是甩不脱的。只求小衙内日后能多体恤我等,莫要让我等家人受了拖累……”
讲及此动情处,这军中汉子已经泪流满面!为之奋斗半生的国家,最后却如此对待他们,实在是让他已经心若死灰!
刘震岳最看不得英雄遭难,见黄振已经泣不成声,似是不信自己可让他们三千人尽脱奴籍,便伸出三指,对天盟誓道:“我刘震岳在此起誓,若不能为武威军全体摆脱奴籍,愿受五雷轰顶!”
黄振闻言再次拜倒于地,以头叩地,大声说道:“黄振代三千将士谢过小衙内!自此起,末将与军中这三千条性命便是主公的了!他日纵使奴籍得脱,我等也誓死追随小衙内,今生今世,绝不离弃!若违此言,便让我等万箭穿心而死!”
不愿再执意推辞,刘震岳也不去扶那黄振,只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言道:“今日趁武威军危急,才使我得此三千虎贲。此时多言无益,他日定不让将军为今日之决定后悔!”
又回头对刘喜吩咐道:“自今日起,黄将军麾下所有军士并寨城中二百扈从,皆以禁军粮饷之双倍发放,另着李庆、何二,速速将军营之畔的居民楼建好,以供军中家属居住!此后凡我军士,必要做到:生厚饷、死厚恤、披坚执锐,骑最好的马、用最利的刀,你可记下了?”见刘喜大声应下,刘震岳才郑重的将黄振扶起,慨然到:
“我不保你们高官厚禄,但是,我会让天下为你等侧目!让青史与你等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