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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人卑如尘

“主人,原来你还活着!”镜妖大喜过望。

“我好累,我想好好睡一觉,我醒之前,一切都要听哥哥的,不得有......误!”

“诺!”允诺声中,三妖心中欢喜,悄然隐去形迹。

浓浓的雾霭之中,魔拼尽全力,向着未知的前方蹒跚奔走,一双双眼瞳浮空出现,所谓青欲、善恶、真伪、恩仇等等人间沧桑泡影,尽皆杂糅在这些繁杂的目光中,化作无尽的熟悉身影,亦人亦兽,亦魔亦妖,自魔的左右两侧,如两条汤汤大河,相背奔涌而去,却各自裹挟着巨大的力量,拼命想将魔拉入己方的队列,最终堪堪达成平衡之局,使得魔的身体上承受着越来越大的撕扯之力。

生死一线,魔怒吼一声,真血之火喷涌而出,化作巨大的漩涡,将魔的肉身笼罩其中,暂时挡住了粉身碎骨的危险。

牛头马面的身影凭空出现,狂笑道:“妖无常,魔无量,神威浩瀚,人卑如尘,止为刍狗!生死之序,轮回之法,一切如烟!”

牛头马面齐齐挥手,一面巨大的轮影轰隆隆翻滚而来,将魔的身影裹挟其中,堕向黑暗的深渊。

“哥哥,哥哥,哥哥......”

“快快醒来,哥哥,奇奇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人与妖俱为万物之灵,本无高下尊卑之序,世无永恒之物,唯浩大之觉悟者方得长生,弱者自为鱼肉,强者方为刀俎,哥哥,奇奇信你,奇奇知道哥哥会带着奇奇走很长很长的路,一直会走到前人从未到达的地方,从此世间再无何物能阻我们行止,哥哥,真心不泯,觉者无疆,你一定会成功的,只是,奇奇...真的太累了,奇奇要睡......了。”

那个稚嫩的声音戛然而止,却将最后一道觉悟之光贯入了魔的灵魂深处。

魔霍然而醒,周身如沃汤汁,那一缕缕真血之火,便如入冬蛇虫,快速蛰伏下去。

识海世界,灵魂本尊向上望去,那周天的繁星愈见明亮,只是看去和原先的星魂之光颇不相同,显得极为妖异和邪魅。

俯视下方黑暗世界,一枚枚星光自怒卷的黑暗潮水中起伏不定,倏忽间,那些星光便化作了一张张狰狞的魔脸,不住仰天嘶吼,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这完全是截然对立的两个世界,想要调和这两大世界,几不可能。

魔生出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体内极魔道的力量激发出一浪强过一浪的闷雷之音,必须要尽快找到解决之策。

魔的目光看向时光的尽头,在那片飘忽的虚空中,一面亮闪闪的镜子诡异出现,冉冉升起,顷刻间变得越来越大,不多时来到魔的前方悬停,于是乎,魔便在镜子内部,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虚像。

刹那间,他的脑中如遭雷殛,周身每个毛孔都打着寒战,他好似醍醐灌顶,于是便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这个决定或许会导致一个极端的恶果,但若然不做,无非坐以待毙。

既然有所决断,必然取其极致。

魔的神奇大脑开始快速运转,识海中央,魔的灵魂盘膝而坐,觉相庄严。

在这具灵魂之前,那面镜子已然将魔灵魂的全貌照彻其中,灵魂本尊与镜内虚像相对而坐,盘旋不定,越来越快。

真死境界,一切都是冷酷到极限的理智,但见灵魂之中,一道道光芒如流萤投射而去,纷纷融入镜内的那具虚像之中,越至后来,镜内的虚像愈见丰润饱满,栩栩如生。

此刻,这面虚像和灵魂本尊相比,显得十足的狰狞和邪恶,便如融万魔于一体的魔神化身。

魔的灵魂本尊变得苍白无比,周身簌簌震颤,显然是承受了凌迟般的剥离之苦,直至最后,便听嗤的一声,灵魂本尊骤然撕裂为二,其中一尊虚影一步跨入镜中,和虚像融为一体,使得那具虚象便如灵魂本尊的复制品,看去毫无瑕疵。

那尊镜内虚像怒喝一声,声如炸雷,一步从镜内跨出,只一闪便来到下方的黑暗国度,举手投足之际,已然使得万魔称臣,俨然成为魔界的至高君主一般,牢牢把持住他的独立王国。

灵魂本尊已然元气大伤,却忍住百般剧痛,足踏虚空,冉冉飞升,便欲直接掌控那上方的妖星世界。

岂知那妖星世界中突然生出巨大的斥力,一次次将灵魂本尊镇压下去,几次三番尝试之后,魔终于放弃了这一徒劳举措。

那面神奇的镜子再度随着魔的念动,出现在眼前,只是,这面镜子内的虚像,显得极为朦胧,就像隔着一层雾气一般。

魔应手一推,镜子向后方飘去,镜子的界面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后来,竟将整个苍穹世界完全投影其中。

那面虚幻的影子,便如置身在群星环绕之中,周身闪烁着陆离的光彩。

一颗颗妖星将光芒相继投射到虚影体内,使得虚影渐渐凝实,不过,其五官之貌,看去仍然模糊不清。

灵魂本尊清楚,这已然是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下一刻,一柄残剑凭空出现,挟动着破胆之威,骤然斩向灵魂本尊。

嗤的一声,一缕灵魂之光竟被剑光切分开来,投入镜内虚影体内。

魔清楚,这每一缕灵魂之光,都大致对应着天空中的一道妖星之光,但他毕竟非妖,其所能达到的极致仅仅是模棱两可而已。

与此同时,这具受创的灵魂本尊再度承受了一次千刀万剐之刑。

魔的本体自幼便承受着无尽非人痛楚,他的意志力已然达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若非如此,或许此刻的灵魂本尊已然失控解体。

一道道剑光飞纵,破胆刺心,使得灵魂本尊受尽了煎熬,剑光将一缕缕魂息剥离而去,融入虚影体内,使得虚影变得越来越凝实。

最终一刻,魔果断停手,因为,他已然感觉到灵魂本尊再也经不起丝毫的打击。

镜内的虚影蓦地睁开了眼睛,他傲然看了看虚弱的本尊一眼,一晃便出了镜子,瞬移至那漫空妖星世界,盘膝而坐,接受无尽星光沐浴,其本体自然含有极大缺陷,不过好在被那些妖星所接受,隐隐掌控住了局面。

不过,此刻的灵魂本尊却遭遇了最致命的危机。

其一,肉身中爆发出的一轮轮极魔道的反噬,一次次撼动灵魂本尊,使得这具本尊变得愈发涣散,模糊不明。其二,那妖魔两大世界渐渐开始喧宾夺主,屡屡向灵魂本尊施压,已生出噬主之心,灵魂本尊遍体鳞伤,内外交困,此刻已然虚弱到了极点。

灵魂本尊感受到了极度的寒冷和病痛,恍惚之中,他感到自己又然变成了当初那个多病男孩,变成了一个脆弱的凡人,人卑如尘,再斗,却如何能斗过那强悍的妖和魔?

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

难道,这注定是属于人类的宿命?

难道,我注定要如同当初那个少年在不甘中默默死去?

将死之余,灵魂本尊充满了愤怒,那种久违的情愫恰似汹涌潮水回灌而来,他的目光穿透无尽黑暗,便依稀看到那个美丽女孩的身影,他眼中一时有泪,他知道自己可能要失约了,于是乎,这个脆弱到极点的灵体,发出孤狼般的嚎叫,一如当初置身于大荒的绝崖之上,在决断一刻,一怒腾空而去,恰似一颗璀璨已极的流星,以无惧无畏的身姿撞向无边的大地!

在这具灵魂将要崩溃的最后一线上,一道耀白之光,骤然自这具灵魂的最深处爆发开来,将这具行将解体的灵魂气息完全包裹在内,强行凝聚在一起。

这具灵魂本尊霍然苏醒,他的目光灼如日月,一眼睥睨苍穹,一眼俯瞰深渊,令那桀骜不驯的妖魔二尊竟再不敢生出一丝轻忽之心。

就听灵魂本尊口中喃喃说道:“人卑如尘,看似渺小,其一颗本心却足可涵纳宇宙无限,这一点,你们从来都做不到,而走得最远的,只有我——人!”

灵魂本尊身披耀白之光,盘膝而坐,其强大的推演能力,此刻犹如滚滚洪流,开天辟地,挥斥八极。

一幕巨大的太极之象浮空出现,渐渐变得浩瀚无际,囊括了妖、魔和人割据的三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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