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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生死心变

当一个生命一秒不曾倒下,它的轨迹终将持续向前方延伸。

每一步的跨越都在坚持和碰撞中浴血奋进。

雷电,冰霜,熔岩,崩裂,海啸,风暴,在周边处处疯狂释放,万道电蛇攒射在那枚魔龙之印上,震得魔周身皮开肉绽,血雨纷飞,那每一滴飘飞的血雨,无不化火燃烧,凝聚为一丝丝助力,推动着魔,在迷茫中,向着一个不知所谓的方向疾驰。

与此同时,在远方的迦陀巴城之内,天地之间,同样发生着种种异象,风暴,雷电,地火,冰雹,在每一寸土地上肆虐,一间间鳞次栉比的房屋,仿佛积木般被轻易推倒,数之不尽的弱者顷刻间死于非命,整座城市已沦为修罗地狱。

“天灾,人祸,抑或因果还是轮回?塞桑神啊,你降下的苦难已然太多,我的一颗沧桑的心早就备受熬煎,生灵再也不能承受太多的苦难,作为您的忠诚的信民,求您慈悲,给吾以希望,而我,愿以我最后的所有,向您献祭!”

一个行吟诗人站在熔岩肆虐间的一处绝崖上,大声悲歌,他的瘦弱的身体剧烈震颤,忽然间,纵身一跃,很快消失在翻滚的岩浆中,化作了灰烬。

金字塔对面的广场上,沉睡中的黑衣魔相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此刻便如和这座古老城池一起,身受万般劫难之苦,他的眼睛则格外的明亮,口中喃喃道:“唯有涅槃,方可重生,对此,本相深信不疑,属于本相的,固然不会失去,而你们,这些雪藏已久的不死战魔们,难道,还坐得住么?”

他蓦地转首看向那座巍然屹立的幽怖雪峰,便看到一道怒龙般的闪电喀嚓嚓劈入那道深邃的裂峡之中,随即引起左侧山体大面积崩塌,突然间,呜呜,夹杂在狂风中的低沉号音,仿佛自死灵国度传来,撼动了雪山和大地。

黑衣魔相的双眸中掠起灼热的火焰,他知道,这一刻终究来临了!

断魔寺之前的崖岸上,人魔两族激战正酣,无尽的尸骨凌乱枕藉,鲜血已然将土地染成了暗红色,箭镞,术法,电光,剑气,此起彼落,不停收割着残余的生命。

在那片金宫玉界的封闭空间之内,青年的身影,正如那把断折的残剑,呼啸着撕裂虚空,向前方疾驰。

他的速度在每一分每一秒中叠加,他不能有丝毫的停顿,也不能有丝毫的减弱,否则对方施加的巨大心道碾压,便会将其一气击溃。

他只能硬扛,此刻在他的内心,已然无所谓人或魔,他只凭那最初的简单执念,向着那想象中的缘起之地,一路狂奔。

足点如鼓,渐成脉动,在那片想象中的天地之间,经历了无数次不可知的狂奔,他终于强行将自己的肉身,挤入了那道天地一线之间,随即,他再度看到了令万物惊悚的一颗紫色眼瞳,他看到那诸天之上的一张张魔脸,突然间化作无数飞火流星,呼啸着冲了下来,最终全部消失在眼瞳中央那片深邃的紫色海洋中。

那颗幽魅的紫瞳,突然间无限扩展出去,只一口,便将属于青年的一切全部吞没,这一刻,青年彻底沦陷,或者说,那颗强大的魔魇终于顺势夺舍了他。

魔魇继承了他的所有觉悟和记忆,这一刻,他真正成魔。

魔的内心冷酷如冰,毫无人类卑微情感,却拥有着最为客观的理性,由于面临生死危机,魔开始竭尽全力寻找出路,他很快就发觉了这个宿主灵魂中的秘密,他藉由强大的精神镇压,快速渗透到那片中央的致密白芒中,运转所有的觉悟,企图全方位和那片神秘的白芒融为一体。

此刻,对手释放而来的强大精神碾压,反而成为强有力的助力,使得这一次融合来得极为顺利,也极为彻底。

在那一声悦耳的觉悟音色中,魔的肉身激灵灵一震,他迈开脚步,踏动更为强劲的鼓点,向着宿主坚持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探手一招,上空的那枚魔龙之印,倏忽间化作一条黑暗魔龙,在吟吟长啸声中,冲入了他的肉身之中。

肉身再获至强助力,使得魔的飞驰速度飙升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他的双腋间,不觉生出一对斑斓翼翅,只一扇,便拖动着漫空霞彩,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白发老者韩旭的攻击骤然落空,他的内心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在自己的掌控领域,敌人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他怒吼着大步疾驰追去,他很快就发现了敌人的背影,并很快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只是在下一刻,他惊愕的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竟然再也不能缩短分毫的差距。

怎么可能?这魔族小贼究竟施展了何等手段?

韩旭兀自不停地追击着,他知道,对方的这番惊人表现,完全是由于那场召唤的结果,召唤固不可持久,终结一刻,自是这小贼的死期。

一幕幕画面如流水纷至沓来,魔一步步踩着他人曾留的足迹,贪婪地吸收着一丝丝觉悟精华,涓滴不弃,越至后来,越是畅爽。

渐渐,他总觉得意犹未尽,念动一刻,无数块镜面顿时排列在他一侧的虚空中,他在奔跑,那镜内的影子也在同时奔跑,那镜像和他便如一体两面,彼此印证观照,使得这一场场觉悟来得更为精深和完美,直至后来,他便如一叶轻舟,片刻间穿透万山,而那万山的形迹,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为他的觉悟和能力。

韩旭越追越是心惊,他恍惚中就像是在重复着自己曾经的心路历程,从凝聚第八品楼阁金宫玉界开始,回溯到第七品凝心成玉,再退到第六品九九丹劫,他就像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牵引,不由自主回溯到那片过往的时光之中。

“可恶!”

被戏耍的羞耻感催生出满腔怒火,韩旭意念一动便欲停住脚步,然而他的肉身仿佛不受控制,无形中被一条翻卷肆虐的河流所裹挟,从而身不由己,堕入滚滚红尘。

一口老血喷出,一具身影骤然从原有的肉身中强行撕裂出去,韩旭终究从这场越陷越深的魔念洪流中挣脱了出来,而那具分身早就追随着魔的背影,消失不见。

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油然而生,韩旭当机立断,决定终止这场与狼共舞的危险游戏,他口中念咒,身后的金宫玉界顿时生出强大斥力,便欲将那个刁顽的小贼一气逐出自己的心域世界。

谁知韩旭屡屡尝试,那小贼仿佛泥牛入海,竟然感受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究竟逃到哪里去了?

“出来,你这卑鄙下作的魔类!”

即便平素心态掌控有素的韩旭,此刻也然乱了方寸。

站在那道起源的一线上,魔放声大笑道:“当本尊读懂了你内心的秘密,你我便如一体,又岂能将我轻易驱逐出去,时不我与,这场厮杀,该有个结果了!”

魔蓦然转身,向着原本的来路,风驰电掣冲了回去。

与此同时,在他的侧面,镜子内的虚像,正和他并驾齐驱,共同反刍着一丝丝心变觉悟,蜕变为真正属于自己的觉识。

无明,名色,他触,凡蜕,一品一层天的心变境界,在魔的内心正如牛刀小试,举手投足,手到擒来。

若然有修士看到这番场景,当呼为神迹,因为在一个人的身上,绝无可能实现如此快的心变进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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