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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偷袭

可是他终究没有动,他直直站在那里,如一把剑,刺破虚空。

他并非不愿相信眼前的世界。

但他更愿相信自己既有的判断和记忆,倘若连这些都是错的,那也是属于他的错,或许他的一生本该如此。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是他活着至今的最大凭仗。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他并没有直直掉落下方的深渊,他依旧站在那里,站在那根他不能看见却实实在在横在那里的冰冷铁索上。

只是在下一刻,他却不能再平静了,他分明感受到了脚下的那根铁索在移动,这种移动并非连续的,而是凭空消失后,瞬移到了左侧第七根铁索的位置上。

他动如脱兔,身形一晃,已来到第七根铁索上,他的意志已紧紧锁定这根铁索,便如咬定青山。

第七根铁索轰然一震,再度向左右分列出无数根虚影,在青年脚下,那根铁索上骤然生出无数个节点,节点上快速向左右长出铁索分枝,由此组成了纵横交错般的一座棋局。

青年脚下的铁索开始虚化,而眼前那座棋局却是实打实的存在,他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否则,这一次他将真的会摔下去,再无复生之机了。

脚下的铁索转眼间消失不见,青年的身形眼见得就要沉落下去,这一刻,一块玉砖凭空出现,终于将青年下坠的身形稍稍托了一托,他的身体向前掠去,却仍旧没有踏入眼前棋局,他的一只脚当的踏在了出现的第二块玉砖之上,接着是第三块,第四块,八块玉砖将为他争取八息的时间,他要利用这有限的八息,找到最合适的那个落脚点。

天地在眼前快速开分,正如他深邃的双眼,浮沉为黑白二色,一只白,一只黑,白如银,黑似墨,白的是无尽的苍穹星空,黑的是深邃的大地深渊,于是眼前世界,开始快速重组,浮华的梦幻之光如泡影破碎,一切随即还原为它们的本有色彩,黑的如厚重的墓冢,白的如霜雪似的骨骸,一切死硬死硬的,没有一丝生气,因为,它们都是一处处预伏好的死局。

我究竟该从哪里开始?又该从哪里结束?

天地固有瑕疵,何况人设?

我固是我,我走的绝非他人的覆辙,即便是死路,我也要走出一条他人从未走过的路,也定是我的最佳判断所决定的,我的一步步,定要踏碎这一座座冰冷墓穴,走出属于我的生天。

他的目光一眼穿透无尽的交叉节点,他知道这座棋局一旦开启就绝无停顿的道理,除非自己能一气走到终局,否则自己必死。

无数的交叉节点上,乃是由无数尸骸堆砌成的血泊,他看到无数的目光仰首看向他所在的位置,无数的绝望,无数的执着,无数的期许,无数的叹息,最终枯朽成雪,化作失望的片片霜色,漫空纷飞。

你们是你,我永是我,我不在乎冷眼,也不在乎热忱,我只需要以一颗波澜不惊的孤心,读懂这一条条死路,觉悟为我的生命之春。

黑白的色彩如巨浪扩散冲击而去,青年很快发现了一条绝未有人走过的道路,因那分明是死路中的死路,否则,那些前人早就践踏过了。

人生如白驹过隙,八息的时间简直不能提。

在青年看来,也就是一念而已,一念中足可定生死,刹那间,他的身形飞驰而去,终于踏入了那条前人认为的死路中的死路。

天空中茫茫雪片纷飞,大地上无边死火肆虐,而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柄死硬的杀人剑,它们疯狂肆虐,一往无前,不仅如此,它们飚射的速度却是在一息息的间隔中逐步叠加的,直至后来,它们已化作一道道模糊的银色轨迹,已然封死了青年的前进和后退的道路,而青年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就是落入下方的死火中,而那里却是必死的所在。

青年的双目倏然闭合,他在聆听这片死亡天地中的声音,小到每一片雪花,大到如野兽进扑的火焰,抑或那一道道似乎无处不在的雷霆,他的身形飘忽如风,就像一片不起眼的雪花,飘入那一层层纵横交错的混乱阵营之中,他手中的剑朴实地如同一根极其简陋的棍棒,古拙中一次次缓缓刺出,却一次次中的,将那一片片杀戮的光影击飞。

他的身影刹那飞掠,一步步险之又险地走出了属于他的有限光阴。

断魔寺之中,那座宏大棋局轰然一震,阴影之中,那张苍老的沾满灰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的笑容,叹息道:“这么快就来了么?勇气值得嘉许,牛犊血气却是要不得的,太咸故主,这一局,你必输无疑了!”

说话间,枯枝般的手掌探空一拍,一粒白骨样的森森棋子,如雷霆堕地,落在那座有十丈见方的棋局中央。

“智止于成见,而人心终有不满,未来的事,若能早早断定,则人早该绝种了!”

剑光飞掠间,天地骤然无光,一粒棋子犹如堕落天使,无畏地坠向人间,它寻求的乃是属于它的过程,绝不在乎下一刻的覆灭。

混乱棋局之中,青年蓦地抬头,仿佛听见了什么,嘴角微微一翘,古拙的一剑平平刺出,而其中蕴含的剑意,却正如那中年人的所施,谓之堕落!

人生固有起落,别人看去的堕落,却是为了自己下一步更好的起飞,所谓的堕落,只为打破固有秩序,实现新的突破。

现实世界,铁索之上,青年的身体仍旧站在那一处原初的位置上,仿佛未动,而他的内心天地,已然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

身后的白衣人,已然一步步走来,有了青年的前车之鉴,她走得步步从容,很快,她就追到了青年身后,她目光中的恨意如火山涌动,她本不欲偷袭,但她却绝不愿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良机,她的心境已然经历了由生到死、再由死往生的涅槃转变,只要杀掉这个绊脚石,这片挫折地,将变成她一飞冲天的福地。

手中的雪祭上已然凝聚出厚重的寒霜,刹那间,发出令万鬼寒栗般的嘶吼,刺向了青年的后胸,刺向那处心脏所在的位置!

断魔寺之中,那片庞大的阴影之内,传出讥讽般的笑音道:“你输了!”

奇怪的是,中年人的脸上毫无一丝波澜,他啪的一声将一枚黑子击入棋局,与此同时,在寺外便传来了一声共鸣的啸音,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拈花般的笑意,令对面那个苍老僧人不由生嗔,悍然将一枚白子拍在棋局一点上,随即提取了一粒黑子,生成了一个你死我活的大大劫争。

锐啸的雪祭,眼见得就要刺入青年的身体,这个时候,白衣人忽然听到一声叹息道:“你欲杀他,我可以理解,但时候未到,过犹不及!”

就见两根纤细的手指,从青年身后的黑暗轮廓中迅疾探出,巧巧地夹住了白衣人的必杀一击。

一张温文俊逸的脸庞在黑暗中浮现而出,白衣人甫一看见,惊呼:“居然是你!”

“是的,正是我!”

一个衣着整洁的年轻人在白衣人前方出现,将入局的青年挡在了身后,却正是当初和青年发生生死一战的南宗宗主成我非的大弟子——苏默。

苏默的突然出现令白衣人心惊不已,白衣人咬牙道:“闪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苏默苦笑道:“其实,我跟你一样,都想尽快杀了他,但这座断魔寺历来毫无进入的途径,而眼前的这条铁索却是绝路,我自认没有办法破解,而他,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而你,难道不想到这座闻名已久的寺庙中看一看?”

苏默的话说得白衣人怦然心动,兀自哼声道:“焉知你不是在故意庇护他?”

“我答应你,一旦成功进入断魔寺,便和你联手杀了他!”

苏默的话掷地有声,一方面杀师之仇不能不报,这位南宗大弟子的品德却是远近闻名的,白衣人的心中已然默许,何况,她的力量本不足以击败苏默,这条铁索之上处处危机,与苏默联手,却是眼下最好的一个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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