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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真魔

“魔意便如人心,乃万物生灭之源,你越想脱离它的掌控,岂不知已然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难以自拔,获得意味着失去,存在暗伏着毁灭,魔正如你的血肉,你的灵魂,自你出生一刻,便如影随行,不能割离,佛尚且不能消灭它的存在,何况人乎?”

“是以,一切六如之相,尽在一念魔中,超越的背后乃是堕落,光明的背后乃是黑暗,修真者其实正如修魔,不谙魔性,何知真理?偏执于光明,或沉迷于黑暗,俱不得万物本性,何能永生?”

“愚昧之人啊,往往沉醉于幻觉之相,至死不察,悲乎!万世黑暗,真魔蒙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吾等逆行于天地者,在无望之中堕落,而那一线天机终究藏于冥冥之中,如梦如影,永不可得,悲乎!”

那一声叹息和冷笑瞬间贯穿了所有棋局世界,一个个赖以立足的交叉点上,一具具分身投影骤然撕裂为二,他们彼此对面而立,刹那间一剑迅疾刺向对方,无可阻挡地刺入彼此的胸膛中,无名的痛楚,将一具具分身投影撕得粉碎,同时崩溃的,还有那一座座处于念想世界中的宏大棋局,如泡影寸寸破灭,化作肆虐的魔火,汇聚成一条复仇的血河,顷刻间回本溯源而来,冲入了青年胸膛间那颗脉动起伏的如魔之心中,带来了无法想象的剧痛,他的口中禁不住鲜血狂喷,喷入眼前那座唯一的棋局之中,化作万丈魔火,吞没了棋局,也吞没了自己一具孤单的肉身。

棋局的对面,周身裹着辫子的老者再度出现,一根粗大的手指凌空正点在棋局之内——那个唯一的一点天元之上,天元之上,一泓混沌的漩涡立刻生成,将棋局另一面,兀自痛苦中的青年本尊,一气吸入其中,消失不见。

“一座混沌棋局,葬尽多少英雄,千古如戏,往来不绝,吾不能生见破局之时,悲乎!”

叹息声中,那周身的发辫如一条条长蛇,灵巧游入棋局内361个交叉点之中,老人踏着蹒跚的步履,一步步走入棋局之内,消失不见。

一点点各不相同的劫火,从天元周边360个交叉点中钻出,于空中盘旋缭绕,最终齐齐没入天元之内,消失无踪。

一枚庞大的符文覆盖在棋局表面,将这座棋局死死封印住。

与此同时,断魔寺之内,那座现实中的棋局轰然巨震,反噬之力如江河回灌,涌入中年人的体内,震得他连连喷血,那对面一脸狰狞的无名僧人见了,不住大笑,得意之极。

中年人的眉宇间萦绕起一丝淡淡的伤感,他不能想象那个入局的青年到底遭遇了什么,成功者太难,十之其九倒于中途,唯一能走到终点的,寥若晨星。

“太咸——”

九死不悔的低沉吼声中,一道巨剑劈入棋局之内,震得那对面的无名僧人袈裟寸寸断裂,化作一只只燃烧的火蝴蝶,漫空缭绕,宛若人间烟火,美丽却短暂。

“大局将终,太咸故主,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放心,你的未竟之愿,老衲一定替你实现,什么丹夏雍凉之徒,老衲来日管教他们一起化作尘烟!”

无名僧人手掌连连拍出,那座罩住中年人身体的金色塔身,不住轰鸣,化作一道道佛咒之音,震彻了天地。

天元空间之内,完全是一幕地狱火海世界。

万种劫火,犹如一条条毒蛇,死死裹住青年的周身,烧得毕剥作响。

若非他拥有两滴远古真血,且炼成了浑天灵根本体,继而肉身经历了一次次超越极限的淬炼,否则此刻早已化灰。

饶是如此,那万劫之火中蕴含着毁灭本原的强大力量,正如一只只毒虫,匍匐在他的体表,一寸寸蚕食气血的力量,只待他元力耗尽,便会焚尽他的肉身。

生死一刻,青年的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

那是一声横绝万古的怒吼,无法想象的威慑力,居然将那些缠体的劫火一时间驱退出去。

就见一颗紫色的魔眼,嗖地蹿出青年的头顶劫海,绽放出万道毫光,将青年的肉身牢牢镇压住。

这颗地葬魔魇素来桀骜不驯,从不低头,若非觉察到这具肉身将毁,断然不会主动出手救护这个人类弱者。

然而,那万劫之火稍稍退却之后,很快就开始反扑,地葬魔魇光芒绽放,虽能抵挡一时,却不能持久。

地葬魔魇不住吟吟震颤,似乎在一次次警告本尊,然而本尊眉头轻皱,目光中一片朦胧色彩,看去极为痛苦。

地葬魔魇怒不可遏,光华嗡嗡暴涨,与此同时,就见一道巨大的紫色雷电,恍若被无形的大手扯住,喀嚓嚓贯入青年头顶心之内,直劈得青年焦头烂额。

青年双目中的朦胧稍稍褪去,他口中嗫嚅道:“难道我一直以来都是错的?魔固然为人之本性,不能彻底斩断,而人与魔正如天敌,看去断然不可共存,如此,我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那老者的一声声冷笑犹自在耳,蓦地想起对方道出的“真魔”二字,青年隐隐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忽想起自己一路走来,本不愿修魔,却无奈修魔,直至后来,偏偏领悟了一些那中年人的剑道力量,已然踏入修真一途,自己的身上无疑包含了真和魔两种对立的力量,这才是自己最大困扰的地方,由于误吞了那颗地葬魔魇,自己几乎看不到解脱的希望,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前行。

只是,那老者的一席话似乎在自语,也好像是在说与自己所听,他是在误导自己走入歧途?还是在帮助自己?他本是自己的死敌,却为何要帮自己?

他的目光冷不防穿透虚空,便仿佛看到那两个大大的“真魔”二字,犹如两个巨大的符文从天冉冉降临,一时间玉宇澄清,万国咸宁。

他似有所得,福至心灵间,已有决断。

识海之内,主魂手中掐印,蓦地念动召唤真言,就见那妖魔两个分身,瞬间投射而来,合入本体之中,刹那间,一道耀眼的觉雷当空劈下。

“我不知道何谓真魔,我只知道这才是真我,我不在乎是真,还是魔,是梦还是幻,因唯有这刹那的人生,才是唯一属于我的无上人间!”

他一念所动,体外的那颗魔魇立时被召唤至魂魄之内,他此刻周身无风自动,凛然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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