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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等待

孩童缓缓走向识海中央,看着依旧陷身在幻觉中的主魂,叹息道:“还是太弱小了啊,末法降临,希望愈见渺茫,吾不能再等下去了,只是,你,真的能承载起吾之厚托么?”

嗤——

主魂倏忽间一化为三,左侧的星空之主和右侧的深渊之主依旧在幻境中沉沦,只有当中的人间之主,睁开一双凡人的眼睛,无畏看向孩童道:“我一直在等你,大劫旦夕将至,时不我与,我们没有时间选择。”

“你竟能感受到吾之真身之存在?”

“真与假并无绝对,我只是稍稍凭心而动,其实,我在等待,你也在等待,等待中的遇合,何必纠结于彼此?我能感受到你的迫切,只不过,你有过真正聆听我的真意么?”

“你知道彻底打破界限会遭受何等后果?”

“不知。”

“其一,你我同归,其二吾存尔亡,其三,彼此融合,再无你我,只不过,我活着的几率会远远高于你,你不怕么?”

“我怕,但我更不愿无谓殁于匹夫之手!”

话音未落,一股浩然真意直冲霄汉。

孩童的眼睛骤然瞪圆,若然放大,就会看到其内有万点火苗在张扬绽放。

“你既无悔,吾来了!”

“来吧!”

来!

来来!

一声声怒吼如山如潮,从天空波及大地,震撼深渊。

中央主魂突然感到自己不能动了,他看到孩童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高大,每踏出一步,他的魂身便感受到愈发强大的重压,直至最后,他几乎难以为继,但,他却一直咬牙坚挺,因为允诺,因为,宁可玉碎,绝不可瓦全。

此刻,一动都不能动的,还有那守护在左右的三妖。

他们即便早有预期,却仍旧在最后的决绝中感受到了一丝悲哀。

一步,两步,三步。

孩童的身影终究和主魂重叠在了一起,在重叠的一刹那,一柄残剑犹如天外流星射来,嗖地没入了这具重合后的魂身中。

魂身震颤,绽放出万道星辉。

“或许是冥冥中的天意吧,这柄残剑原来禀赋水火既济之旨,时下缺损,便如未济,正因未济,故而一切便有了可能!人世忽微,我们看不到遥远的未来,只能抓住每一息的刹那光影,禀至诚之心,不留遗憾,不愧天地,足矣!”

“万物有命,是立为衡,以之衡天衡地衡物衡宙宇,从而推及冥冥之运,争吾方寸之自由,究极黑暗之道藏,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以使大道薪传,开辟大同之乐土!”

随着主魂不断吟唱,就见那三妖的庞大身躯再度向周边铺展开去,犹如大片阴云,遮蔽了天空。他们彼此,一行云,一布雾,一演幻,轰隆隆,万道雷霆在识海上空次第劈落,织成闪电之林,威势壮观已极。

此刻的天地之间,宛若鸿蒙初开,紫气缭绕向上,浊气沉降向下,无名的钟吕声震撼敲响,撼动八方空域。

当——

当当——

万星迸发的璀璨背景之中,一座庞大的衡器阴影浮空出现,左边的托盘,托定天空光明,右边的托盘,托定深渊黑暗,中央的龙骨,托定的却是沧桑人间。

无数双星眸在左侧托盘上睁开,无数双魔眼在右侧托盘上瞪圆。

中央龙骨的背后,一幕混元的太极图冉冉浮现,亿万符文在黑白的江海中出没生灭,彰显着人心的刹那和无限。

太极图冉冉扩展,看似很慢,却在转眼之间,周覆了天地深渊世界。

衡器的阴影在太极的背景中缓缓消融和飘散,天空入白,深渊入黑,而多难人间,正处在那阴阳鸿沟之列。

当——

钟吕之音再度雄浑敲响,衡器的力量和太极大道,正在各个方位展开浴血中的战斗和融合,那种痛苦,使得主魂难以忍受。

主魂体内的两种力量,在万般撕裂中,一层层渗透融合。

身负生命棋局奔走的青年,他的速度已然飙升至极限,时空的壁障已然横亘在眼前,他根本没有把握展开最后一击,危急一刻,他的身躯蓦地一震,几乎忍不住就要倒下。

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痛苦。

那痛苦,来自万物,来自众生,来自万世。

原来,这厚重苦难并非他一身所受,自人类诞生至今,这种苦难,便如巨大的宿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亿万斯年,奔走呼号,薪火相传,只为求那解脱之自由。

他蓦然回首,便看到了自己的过去,胸中热血,化作长河喷涌而出,与过去之路重合,继而无限延伸,穿越千山万水,万世万界,和那条冥冥之中的共同的命运之河,融合为一。

一如剑,携满苍凉,纵穿人间。

他感到他的识海中骤然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那种力量,乃是于无尽痛苦中涅槃飞升,融入如剑的一指,只轻轻向前一触,便击碎了那层时间壁障。

一幅全新的画面已然呈现在眼前。

青年的速度再度突破了极限,变得越来越快,如梦中的光影,转眼千年。

重合,重合,不断的重合。

力量,力量,更多的力量潮水涌来。

生命棋局以无法想象的速度铺展开去,试图和那座宏大的时间棋局,做最彻底的融合。

“你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便越多,你注定是老衲的垫脚石,你的存在注定以失败告终!”

无名僧人手掐法印,放开棋局,竟然任由对方在自己的棋局之内横冲直闯。

“时间的真谛,你不会懂,你永远也不会弄明白,什么叫得,什么叫失,这个世界上,有谁能真正明白?”无名僧人的口中虽然叹息,他的目光却愈发闪亮。

此刻,主魂若有所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口中的歌咏变得愈发深沉,他以歌发出召唤,撼动星辰,撼动人间,撼动深渊。

苍凉的气息从胸中的创痕处汩汩涌出,他手指一划,拖动星空,就见那处于东方星空的七宿齐齐闪烁,突然间串成一体,抖擞精神,摇身变成了一条庞大的苍龙之影,于星空天幕中纵横飞驰,将群星之力聚于一身,往复游转,悲鸣不已。

与此同时,深渊之下,万道黑气从四面八方聚向中央,少时果然聚合出一头桀骜不驯的魔龙,魔龙夭矫翻腾,怒吼声中,一飞冲天。

上空的苍龙连连悲鸣,如何能在对手面前示弱?

就见那条苍龙纠集着一道道闪电,从上空飞坠直下。

识海中央,分裂的三魂倏忽合一。

那条苍龙和魔龙几乎同时没入主魂体内,和那柄犹如脊柱的残剑死死纠缠在了一起。

八枚玉砖齐齐震撼,将各自的强大气息俱投射到主魂体内。

而那枚唯一缺损的玉砖,正如一个缺口,将外域的时间棋局中的力量源源吸纳。

霹雳——

一道巨大的闪电之树从天而降,将主魂之身灼烧成炭黑色。

此刻的青年,已然深深感受到体内发生的一幕幕巨变,他在时间的长河中一路飞奔,一颗受伤的初心堪堪成形,虽然年轻,却在不知不觉中蓄满了沧桑的味道。

“你的路走完了吗?那么,该老衲出场了!”

无名僧人目露精光,身形突然一跃而起,瞬间越多了无尽的时间长河,手掌轻轻一按,正印在那奔跑的青年的背影之中。

噗——

一口血止不住喷出,化作一幕人间血雨,果然应了那座呕血棋局的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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