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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退敌

温煦的风在大地上缠绵游走,一棵棵虬曲的桃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密林,无尽的桃花抵死喷薄着粉色的霞,绽放着生命中有限的春,绚烂了人间和大地,只可惜,这些令人陶醉的春色,随即被那两道撞来的致命幻影,碾成尘埃碎末。

文士刘渊愁苦中从一片废墟的尽头走来,手捧一卷书,那支被称为立命刀的笔,饱蘸着生命的血色,重重向下一捺,道:“生命可贵,造化弄人,妄为者必遭天谴,堕入厄运!”

“刘渊?有意思,模仿的七七八八,难得,难得!”

老翁怒吼,幻影如刀,犁开天地,也犁开了刘渊的书和他的躯壳,犁锋余势不衰,长驱直入。

眼前幻光再变,一座珠光宝气的城池强势拔起。

老翁面浮讥讽之色,喝动老牛,耕犁一颤,一串犁影,浩如长龙,向前方驰骋而去,所过之处,那些黄金楼阁,珠宝园林,转眼间覆灭成烟。

轰隆隆!

宛若滚滚洪流从天际涌来,凝神望去,正是一枚枚巨大的金钱,碾开天地,汇成一道金色洪流,向着扶犁的老翁冲来。

金属的震颤声和碎裂声不绝于耳,犁头一颤,眼前的天地瞬间变色,宛若梦幻泡影,溃灭不见。

“这个无聊的游戏该结束了!”

犁头一颤,天地宛若大片琉璃碎裂开来,破碎的光影中,那个微胖的富坤,大步径出,口中喝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举国之利聚吾手中,一把破犁而已,焉得放肆!”

说话间,华丽的人屠剑挟动那一国之财力,化作倚天之势,斩出一泓天瀑,倒卷而下,轰隆隆冲击在那头赤牛的脑袋上,赤牛昂起头颅,悍然一顶,厚重的犁锋透体贯出,刹那间将人屠剑击得粉碎,顺势间再接再厉,将身材微胖的富坤犁成肉末。

“还有什么手段,尽可一气使来!”

老翁浩气顿生,一人一牛一犁,撞开虚空,卷起万丈狂飙。

轰隆隆,一条大河横空出世,老翁目光一凝,依稀记得正是那条横贯大半中原沃土的桑河,心中一震,忖思此河意境宏大无比,这毛头小子何德何能将此意境揽为己用,心头怒火不由得蒸腾释放,人牛犁化作一团虚幻光影,随即便看到一道厚重的旧犁,从大地深处透出,直贯长空而去。

大河呜咽,涛水翻卷,少年被强势震出的身影,一步步向后踉跄退去,他的身体宛若被巨力压榨,竟再度蹦出一滴滴粘稠的血滴,染赤了桑河,河水呜咽,宛若吟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向着那口破天巨犁一泻冲去,一往无前!

巨犁震颤,啸音破空,那条桑河,仿佛远去,苍老了人间。

这当儿,却见一叶扁舟飞泻而下,那小小船头上正站着一个老者,身着破旧衣衫,正挥舞着一把锅铲,借着那口小小火炉中的跳动火苗,翻炒着属于他的四季。

巨犁昂扬一震,似乎极为兴奋,巨大的犁锋已然抵在小小的船头上,却再难寸进。

不是不可进,而是因为对方发动的这一轮反击,只为问心。

巨犁吟吟,铁铲哗哗,嫩绿的四季宛若光影飞纵,人间的味道永远是那么清新,那般惹人怀念,竟使得那老翁生出幻觉,心中已然有几分肯定,这老翁,就是吴老根。

不远处的虚空中,少年的身影依旧在一步步后退,每一步都是沉重代价,每一步都在搜刮他不多的生命力,他几乎就要倒下,偏偏硬生生挺直他的背脊,发动问心,凭借一盘难得的四季,向那老翁连连发问。

“老夫会让你心服口服!”

老翁战意磅礴,手指连连弹出,幻光中,无际战阵列天涌来,金戈铁马如洪水翻涌,碎裂着江山,碎裂着人生,碎裂着梦幻,却凝固为古老的传说。

四季翻飞,火、料、铲,风云际会,恰如其分,终于在曲终一刻戛然而止,就见满身淋漓的吴老根,一手端着一盘四季,另一手却举起一杯酒,周边天地瞬间倒转,吴老根踏足行去,渐行渐远,随即,一声声燕语莺歌传来,无尽袅娜身影如云潮冲来,云雨翻转,山盟无尽,怨憎爱恋,未有尽期。

“这些俗物,居然敢拿来现世!锐气行天,破旧立新,拨乱反正!”

老翁怒不可遏,犁锋震颤,将一切幻光扫荡一空。

未料,那几无人形的少年,却停止了后退,向前踉跄冲来,在老翁正欲发出致命一击之时,他的身形忽然翻转,就此倒踏虚空而去,便如镜中梦幻。

犁锋震颤,吐出金色巨舌,未料一根钓钩却直直从中天悬挂而下,正巧巧钓在那口无坚不摧的犁头上!

老翁心头一震,居然感到避无可避。

与此同时,那适才身受的一幕幕遭际,恰如光影回溯,纷至沓来,顺着那天心一钓钩出的罅隙,直入己方道心。

一切的一切,正如大河奔流,一泻千里!

老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发出的所有攻击,居然能被对方十之八、九,反噬回来,蓦地想起当日所见的那种横空出世的剑道,周身不免气血翻涌,道:“此战可谓酣畅淋漓,小子,无论如何,你赢得了老夫的尊重!”

老翁一拍犁辕,犁身轰鸣,巨大的犁头从大地上一跃而起,便如奇峰崛起,迎着对方袭来的天心一钓,轰隆隆撞去。

喀嚓嚓,万道惊雷怒劈而下。

天地中央,宛若断开一道深不见得的沟壑,所有的毁灭气息,狂泻其中。

少年凭借真死意境,将两大棋局合入天地,顶住对方的破天一击,终究侥幸护住心脉不断,其时已接近油尽灯枯。

其实,他虽身处危局,另一方面,却是否极泰来。

盖因当初被其吞入腹内的混元一气,便如洪水猛兽,横冲直闯,已成大患。

是以,他屡屡后退,虽是以退为进,却也是在借动对方发出的攻击,一次次震动这种无名气息,直至对方发动破天一击之刻,终究将这种无名气息彻底震碎,散入四肢百骸,最后顺着经脉,泄入409泓劫海之中,被那一株株天地灵根吸纳,自身修为再获突破,可谓因祸得福。

间不容发,无名的歌谣自虚空深处传来,合入悲怆的桑河波涛中,回荡天地。

那歌声令那老翁一时心酸,自以为那小子必死,却蓦地看到一道剑光梦幻刺来,拿捏得妙到毫巅,令自己措手不及,避无可避,刹那间,一道亮丽的血花绽放开来,老翁痛到极处,不由得仰天怒吼。

然而那少年,却借助他的心道之瑕,轻松走出了他掌控的方寸天地,消失不见。

羞赧之意染赤沧桑的脸颊,老翁一跃而起,宛若一头雄狮,向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追去,口中喝道:“不杀此子,后患无穷!”

一幕幕光影闪电向后倒退,少年发觉自己又然来到了那座殿堂之内,正看到远处那个漠然坐立的贵胄青年之时,只觉得对方和周边景物,突然间如山岳崛起,与之相比,自己顿成蝼蚁。

其实非是对方长成高大,而是因为自己再度身不由己,堕入局中。

眼前,现出一座明媚鲜妍、香气馥郁的画堂来,鸟声啁啾,微风送爽,一切摆设极尽精致华美,如梦如画,却看不到一个活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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