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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山势

血海翻滚奔涌,其上,乌云密布,无数道电蛇飞窜纵横。

云沉伫立于海天之间,正如一尊凛然魔神。

雷动之天和血海魔局合而为一,方寸心域内的世界变得更为宏大浩瀚,一念间收了方寸心域,正思忖的片刻,一股无法想象的吞噬力,便如一张巨大的嘴巴,将云沉一口吞没,自身顿时坠入无边黑暗之中。

轰的一声,云沉的身体如一块顽石般坠落在坚实的大地上,激起冲天烟尘,光明瞬间回复,再看眼前,一股股磅礴气势迎面扑来,直撞得云沉周身气血翻涌,身形止不住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就见那一道道犹如巨浪翻卷的绵绵山势,浑如百万大军,向着云沉潮水涌来。

轰轰轰!

无形的气势如狂飙冲击,震得云沉向后连连退去,鲜血顺着嘴角溢出,簌簌断裂的骨节声接连不断,然而,这个便欲被山势击溃的少年,却如一根钉子,牢牢扎入地面,魔魇古剑挟动雷音,轰然斩入前方的山形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被连绵的山势反弹回来,比之云沉发动的攻击强了十倍不止,进不可撄其锋,若然后退,必然被那连绵山势层层迫入危局,后果不言自明。

危急关头,云沉的身形诡异的向一侧闪电掠去,砰砰砰,他便如连连碰壁的一块顽石,虽然百般冲击,却被铁壁一般的群山屡屡反震回来,根本找不到一条出路。

轰隆隆,犹如万马奔腾的群山从左中右三方合击,便欲将云沉葬入其中。

能够盘桓的空间越来越小,数息间隔之后,此地必然被群山彻底吞没。

仰望上方的天空,云沉的身形一跃腾空,扶摇直上。

未料,他的速度虽然很快,那群山发动的吞噬之力,已然在一瞬间超越了他的身体,再度将他拖向黑暗的深处。

吼!

愤怒已极的云沉一念化魔,身形硬生生拔高丈余,魔魇古剑怒斩而下,就见一条恍惚的魔龙之影,怒吼着,扑入下方厚重的山势之中,却如泥牛入海,转瞬不见了影子。

眼见得云沉的身影便要彻底堕入黑暗之中,就见那四方的天宇中,翻卷的云层如潮水涌来,转眼合围,一道道树须状的闪电喀嚓嚓劈落下来,与此同时,在那下方的黑暗之中,一具具参天的魔身怒吼着站立起来,一跃升空,和一道道劈落的闪电之树无畏相撞,轰然化作了一道道瑰丽的焰火。

“昔有戮身屠天,今有弑魔碎天!”

化魔的云沉双目闭合,口中字字如誓,那胸中的无尽魔意却斩出了一道道冲天的剑光,撞向那周边急欲合围的铁壁,顿时斩开豁口,身形有力一跃,如鹰隼腾空而起。

云沉足踏虚空,步步高升,眼见得就要脱离山势掌控的范围。

吼!

宛若由群山之底传来的一声愤怒咆哮,山势急速向上隆起,转眼化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遮天的手掌连连拍落,闪电之中便欲将云沉彻底打入深渊。

也就在这一刻,云沉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而那一片胸中的梦幻天地,却在一瞬间化作逆转的黑白色,便欲彻底颠覆眼前乾坤,将阻力化作巨大的动力,双臂一展如翼,再度飞升。

眼见得那人族即将逃之夭夭,那群山化作的巨人惊怒不已,身形蹲伏,合入群山之中,四围山势一合,顿时化作一张滔天巨口,向上猛地一吸,就见那正欲颠覆的梦中天地,竟被这山势的巨大吸力,硬生生拖回了现实。

感受到乾坤颠覆的巨大冲击,云沉的神识蓦地警醒,他的意志在一瞬间终于体会到了这片厚重世界中蕴藏的真意,巨大的魔魇古剑如梦无迹,无声斩入虚无,顿时激发出一道无法想象的巨大青色风刃,终于一举劈开了这片死寂的天地。

云沉的身形凭空消失,其实已然彻底走出了群山所能掌控的势力范围。

伫立虚空之上,俯瞰下方的绵延山势,便如一座巨大的盆景,其中巨细情形一览无余。

云沉终于体悟到那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迷茫之意,回悟人之一生,大抵堕身局中,又有几人能够出于局外?

云沉盘膝而坐,不停砥砺着群山之力带来的巨大冲击和震撼,所谓眼前天地,胸中天地,梦里乾坤,无不交融互证,不觉间,他的意志已然和群山之影重叠在了一起,由起初看山是山,进而觉悟到看山不是山,最终明悟,山只是山,不过心中一念,翻覆间,顿时咫尺天涯,桑田沧海。

也不知觉悟了多少个时辰,那胸中块垒和芥蒂一时尽去,云沉身形一闪,再度来到下方巨大的山势之前。

群山轰然震撼,便如巨龙夭矫冲击,再度发作。

也就在这一刻,云沉的身影,便如一阵天地间的清风,自然而然,吹入隐约其中的一道山势脉络之中。

山势如潮,云沉的身影,便如一粒渺小的尘埃,随时都可能被群山之力一气覆灭,然而,正是这一粒小小尘埃,顺着一道崎岖曲折的山径,步步如剑,迤逦前行,却一步不停,跋山涉水,正如一个负箧曳屣的辛苦学子,顺着书山之路,步步滴下汗水和血迹。

群山之影正如一头踊跃咆哮的猛兽,一步不停追来,而云沉偏偏赶巧一步离去,使得那头追赶在身后的猛兽,被左右山势所制约,不得尽出其力,一声声怒吼响彻山谷。

一步,二步,三步,一日,两日,一年,两年......

人生的华年便如朝露,相对于悠久无尽的时空,本不足一提。

而人心的觉悟,却是宇宙间最为神奇的一种力量,看似卑微,不经意间,已弥合于永恒的宇宙真谛之中。

起初的行走,还很慢,直至转折于无尽岭涧幽谷之中,征服了一座座顶天的雄姿,云沉已越走越快,他便如一个游子,在遍历万水千山之后,那种叶落归根的强烈呼唤,已然彻底激发他胸中的热血,让他迫不及待,回归宗土。

终于在未来的一日,少年终究走到了终点,让他奇怪的是,那最后一步,竟与起初的第一步完美合璧在了一起,便如走了一个大大的0字。

他的心中再度触发那种人生如0的感慨。

厚重的山色,在他眼中也早不是当初那一座座不可征服般的绵绵群山了。

“尘埃落定,一切原来只是心中一念罢了!”

他轻轻叹息,一瞬间,眼前的无尽莽苍之色,轰然崩溃,就此化作了一道道雄浑的元力,宛若百川汇海,顺着他的一双脚,流入周身经脉,直至注入了周身409泓劫海之中。

与此同时,胸膛之内那棵怪异的树苗,由于获得群山之力的灌溉,再度焕发了新的生机,树须和枝干向着周身躯干蔓延而去,已然和那血肉和经脉彻底长合在了一起。

“雷动之天,滔滔血海,绵绵群山,还有那自然之风,等等,这个方寸天地越来越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了!”

云沉心中感触,蓦地想起往昔那个病入膏肓中的自己,当真如同做了一梦而已。

他情愿这只是一场梦,他情愿这不是真的,他情愿回到当初的世界,他情愿和那女孩相濡以沫,永远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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