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蚺呆滞地看了云黛等人一眼,它的爱人已然忍受了无尽年头的痛苦,此刻再度遭受重创,已然危及生命,它必须要首先保证爱人的生存。
它昂起头颅,缓缓游了过来,横亘在潘度和云黛一行人的中间。
潘度见状愈发得意,冷笑道:“我说过,谁都逃不过我的手心,谁也挡不了我的路,连季鹰都不能,你们更不能!”
“这个人是谁?”虞紫婳眼中冒火,若不是地蚺拦截,她已发起攻击。
“一个敌人,从大荒一路追过来的敌人。”
云黛悄悄背起云沉,她最关心的,首先是云沉的安危。
“你们都是我的阶下囚,谁不听我的,便是死路一条!”
潘度得意洋洋道:“现在,将你们知道的,全部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可暂且保你们不死!”
虞紫婳哼了一声道:“大荒的奸细,这个神秘的地下世界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一旦惊动那些黑暗中的强者,你绝无活路!”
“我不考虑以后,我只知道眼下你们必须老老实实听我的,否则,便只有死,说吧,小丫头,告诉我你到这个地方来的目的。”
潘度的嘴角开始念起邪恶的咒音,雌蚺痛得连连痉挛,雄蚺迫于无奈,只得摆出了一副攻击态势。
巨大威胁在前,虞紫婳显得很紧张,口中连连道:“好吧,我说,我老实交代,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到一味极品灵药,我找到它之后便可以回去救人了。”
潘度冷笑道:“小丫头,你当我是白痴吗?你们先前的言语,我可是一字不漏听到的,说吧,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
潘度的口中打起尖锐的哨音,雄蚺作势欲扑。
小丫头吓得脸色苍白,战战兢兢道:“别,别,我说,说还不行吗?”
潘度一挥手,雄蚺再度伏下身体。
“说来,这件事在迦陀巴城本不算什么秘密,传说中,一度辉煌的大虞王朝,曾经在这片黑暗的地下世界中,藏着一笔海量珍宝,其中,天才地宝,法器秘术,神功剑道,应有尽有,获得它的人,便会拥有一统渊狱的力量,是以,多年来,很多强者都在默默寻找这笔宝藏,却因为这笔宝藏藏得太过隐秘,故而屡屡搜索无果。”
“而你,正是大虞王朝的后人么?”潘度一脸奸笑。
虞紫婳露出敬畏的神情道:“看来什么都瞒不了你,我也希望能获取这笔宝藏,而后赶走这群外来的魔族,恢复我大虞王朝的江山。”
“小丫头口气不小啊,嗯,勇气可嘉,说吧,这两条地蚺和那处传说中的宝藏究竟有什么关系?”
虞紫婳叹气道:“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是在尝试拔除那头母蚺的诅咒,看看能有什么变化。”
潘度的目光连番闪烁,念动咒言,稍稍减轻那头雌蚺的痛苦,朝着那头雄蚺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人族的语言,现在,只有我才能拔出你伴侣身上的诅咒,我想,你们不会无缘无故呆在这里,或许,你们是在守护那笔传说中的宝藏吗?”
雄蚺的目光中满布悲哀的神情,稍后便如人一般点了点脑袋。
“那么,带本大人去找到那座宝藏,只要找到宝藏,我会彻底拔除你伴侣所中的诅咒,还你们应得的自由!”潘度凝视着地蚺,充满了上位者的碾压气势。
地蚺悲伤地看了看一旁的伴侣,再度点了点头。
“带着他们一起去!”
潘度的话语不容置疑,雄蚺匍匐在地上,云黛等人爬上雄蚺的脑袋。为了保证云沉的绝对安全,云黛用数根布条将云沉紧紧绑在自己后背上。
潘度抛出一颗药丸示意那头雌蚺服下,痛苦难耐中,雌蚺艰难吞下药丸,一股暖流瞬即流遍周身,果然痛苦大为减轻。
潘度跃上母蚺的脑袋,划破拇指,将血淋淋的手指按在母蚺的头颅上。
此举令那头雄蚺愤怒地昂起了头,差点将云黛几人掀翻下去。
“这个契约只是临时的,一旦我找到宝藏之后便会解除。”
潘度业已窥破这两条地蚺的底线,他不敢强行逼迫对方签订主仆契约,否则难保这两头地蚺会拼死反击。
雌蚺愤怒地嘶嘶鸣叫,它们本是这片黑暗王国中的强者,却偏偏要屡屡受制于弱小的人族,只待忍无可忍,便会发起玉石俱焚般的攻击。
然而雌蚺的脑袋终究稍稍伏下,显然,这一道平等契约它还勉强能够同意。
看到雌蚺无奈接受了平等契约,潘度得意地连连大笑,他驱动母蚺,游向了这片黑暗世界的深处。
雄蚺驮着众人,尾随在后面。
黑暗之中,众人只觉得周边时空迅疾沉向黑暗的深处,一颗心顿时落在了谷底,未知的黑暗世界,就像一张无形的巨口,将他们吞向黑暗的肚腹中。
不久,一颗颗极具魅惑的星光在四周次第点亮,不过那些星光甫一感受到地蚺散发出的庞大气势,便瞬间缩了回去。
不久之后,众人的耳中便听到一轮轮起伏的潮声,宏大已极,撼动心神。
两头地蚺稳稳停住身体,伏下了脑袋。
众人摸索着走下地蚺的身体,却不敢在黑暗中乱动,生怕面临不测危机。
众人分明感受到那一轮轮潮水袭来的巨大冲击力,却又偏偏触摸不到一丝水的气息,不禁大为好奇。
雄蚺耸起脑袋,猛地喷出一口浊气,如气浪般冲向黑暗的对面,就听轰地一声,宛若撞在了一面巨大的壁障之上,就见那层无形的壁障顿时亮了起来,其上宛若镶嵌着密密繁星,正是一片高插云天的绝崖。
就见这片绝崖的正中央,正勾勒出一幅巨大的圆形图案,便如一面巨大的印符,镶嵌在石壁之中。
潘度盯着印符上那一道道精妙绝伦的瑰丽纹路,目光闪烁不定,忽然拍了一下那头雌蚺的脑袋道:“去吧,打开那道封印,我放你们自由!”
雌蚺显然极为怀疑这个陌生人,它们一次次被人族所骗,根本不会再相信人类的承诺,它不停发出嘶嘶声,而后将那处被钉子深深刺伤的腹部袒露在潘度面前。
“你是在怀疑本大人不会兑现承诺吗?”
雌蚺的目光直视着潘度,摇了摇头,而后扭首看向绝壁上的封印,又回头看了看潘度,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那头雄蚺游了过来,向着潘度不住低鸣。
“我猜,或许是这头雌蚺体内的力量被那根携带诅咒的钉子所限,故而不能发挥出它们最强的力量,所以,它们在求你拔除身体上的那道诅咒,以便可以顺利开启封印。”一旁的云黛说道。
潘度不置可否看了看这个能够从月魔天中死而复生的血荼族小丫头,稍稍琢磨了一下,口中随即念动咒语,就见一丝丝黑气从雌蚺的周身游来,俱皆汇聚到那根钉子上,氤氲的雾气中竟浮现出一颗狰狞的骷髅头,豁牙的口中不住发出瘆人的惨笑声。
潘度五指如电探出,巧巧地捉住了那枚钉子,骷髅头愤怒已极,正欲一口咬向潘度,未料一声怒吼传来,就见一幅巨大的虎头阴影,从潘度的身后黑暗中冲出,一口就吞没了整颗骷髅头,也就在这同一刻,潘度已然闪电般将那根长长的钉子拔了出来!
一声悲鸣从雌蚺的口中传出,极度的痛苦使得雌蚺几乎要发狂,此时,那首古老的歌谣再度从云黛的唇间唱响,宛若天籁流空,穿透了这片黑暗而又死寂的世界。
雌蚺从痛苦中缓缓安静下来,血红色的眼睛呆呆看着吟唱的云黛。
不觉中,云黛再度沉浸在那种博大的氛围之中,她已然完美的将这首古老的歌谣演绎出来。
然而她的形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憔悴,一头华发转眼间变成一片雪白,正吟唱中的云黛,蓦地回首看向了虞紫婳,虞紫婳的目光和对方略一对视,脸上一红,终究稍稍低下了头。
却听云黛叹息道:“虞紫婳,你知道吗?这首歌谣若要完美吟唱,必须要献祭出自己的生命力,或许,这就是冥冥中等待我的命运吗?正如你,包括我,都是为了那血脉中的使命,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不怨也不会怪你,虞紫婳,我只是求你一件事,若然我遭遇不测,恳请你能够照顾他......”
虞紫婳的目光中像是燃起了火焰,显然被云黛的一席话所触动,她知道对方已然洞察到了自己心底的一些秘密,于是神情肃然道:“放心,我有一口气在,必护他周全,他是你弟弟,正如我弟弟一般!”
“如此,我就放心了!”
云黛转又闭上眼睛,开始全身心吟唱,献祭的力量使得她的周身涂上一层皎洁的亮色。
她的形容变得一步步衰老,虞紫婳心头一痛,感同身受,不由得簌簌流下泪来。
那头雌蚺的意识慢慢变得清醒,它的目中居然也滚落一滴硕大的泪珠,它似乎听懂了那首歌谣中的含义,默默看了一旁的爱人一眼,已有决断。
潜伏在黑暗中的潮声,仿佛也被这一篇天籁之歌所牵引,居然应和着歌谣的节拍,共鸣为巨大的交响之音,也就在这一刻,这片广阔的绝壁之上,再度变得明亮起来,一颗颗巨大的头颅从石壁内浮现出来,他们茫然看着前方,口中低沉吟唱,所唱的正是云黛吟唱那首古老的歌谣。
两头原本安静的地蚺,蓦地跃入空中,犹如两道硕大的闪电,游向崖壁间那面巨大的封印之中。
它们恍如轻车熟路,灵活游入封印刻画的纹路中,最后一刻,它们的身体神奇的填满了所有纹路,两颗硕大的蛇头重重一叩,便死死咬合在了一起。
云黛不停地吟唱那首歌谣,浑不知自己的精神力,已然近乎耗尽,石壁上的一颗颗巨大的头颅,一起跟着她在吟唱,回应如潮,震动天地。
李夏站在黑暗之中,已然被这一幕人间奇景所震撼,他恨不得立时用手中的剑斩杀潘度,却无奈遵循云黛的告诫,安静地站在那里,心头烈火熊熊。
此刻,就见那面巨大的圆形封印轰然一震,爆发出无尽光华,刺得周边几个人睁不开眼睛。
这当儿,就见一个身影犹如飞鸟般一跃而起,顷刻间,来到了那面巨大的封印之前,将一支光华绽放的墨色莲花,轻轻投入到封印中央的漩涡中!
她的身影方没有来得及回返,便被一道血光远远震退出去,一口鲜血禁不住喷了出来。
那面巨大的封印开始快速转动,越转越快。
歌声如潮,震撼着黑暗之中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