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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凡化

天地间变得尤为死寂,古杏之后,足以撼动天地的伟力骤然爆发,使得周边修士的心中感到无比压抑,与此同时,一幕巨大的日轮在古杏树之后冉冉飞升。

就见那满树的杏花齐齐震颤,怒放如火,却在一瞬间,无声坠落,一枚枚坠落的火焰仿佛受到召唤,齐齐飞向巨大的日轮中,日轮变得如火如血,顿时染赤了周边天地。

日轮一边飞升,一边变得越来越大,不觉间已将整棵古杏笼罩其中,最终有力一跃,已然驾临虚空之上。

日轮之中,一架染血画弓,只嗡嗡一震,已然拉伸如满日,就见那张画弓中央,突然睁开一只美人之目,目中落泪,其泪如血。

一股浓郁的悲伤气息无声释放,众人心有戚戚,世间谁人不怀春?而那一幕幕曾历的往事,油然而生,心头蓦地袭来钻心痛楚,不由得强行收敛心神,以抵御那种相思剑气的无形侵袭。

此刻,那滴骤落的胭脂泪,以无法想象的方式,一举攻入了乞丐的内心,乞丐手抚胸膛,口中血如泉涌,犹自喃喃道:“果然昔日有亏,报应不爽,血未尽,泪空流,一声杜宇,万古深愁,今日便以一腔热血,聊作报答吧!”

说话间,乞丐稳稳向前踏出一步,与此同时,那根滴血的手指,在虚空中笔走龙蛇,转眼间写出一个血色的“惊”字。

那个“惊”字被乞丐指头一弹,迅疾落向日轮之中。

此刻,画弓之内,那一只美目再度落泪,相思泪,直入愁肠,乞丐的身体再遭重击,然而他继续向前稳稳走出一步,写下了第二个字——“鸿”!

“鸿”字仿佛宿命掠入日轮之中,使得日轮的血色有了一点消减之意。

只是日轮中的那只美人目,已然泪如雨下,滴的是血,消磨的是肉身,以及魂魄。

乞丐连遭重击,依旧步步行来,每走一步,必然会写下一枚血字,相继落入日轮之中,日轮的色彩,开始淡淡消减,然而,乞丐的肉身,却随着他一步步向前,同样一分分清减,直至形容枯槁,却用自己的生命,一步步走出了一条血路。

“竟然是他!”观战者之中,一个修士脱口而出。

“师兄莫非认出他的来历了么?不管他是谁,已改不了陨落的结局了,可惜可叹!”另一个修士接口说道。

“师兄知道他是谁么?”另一个修士追问。

“吕三公子吕觉非!”

“不会吧,吕三公子天赋绝伦,风姿飘逸,乃是人中龙凤,怎么可能是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乞丐?”

“你将他写的那一枚枚血字凑起来,读一下,便知结果了!”

“是这样啊,我且试试看,那第一个字乃是惊字,唔,却是这样一篇文字,惊鸿一瞥,突悟三生之约。清波双照,几疑天上仙侣。长沟投叶,字巫云梦苦。短棹破荷,隐窈窕芳踪。夜不能寐,辗转反侧,起数三星,倩影在月。尽挹西江之水,聊以解忧。敲遍愁肠之曲,且奉雅谑......”

“师兄所念的,莫非正是那篇久负盛名的《相思赋》么?”

“想应不错!吕觉非当年甫一见到雍凉女子于碧城之时,可谓一见倾心,双双心心相映,情投意合,竟然率意定盟,一时传为美谈!”

“如此,那乞丐莫非正是数十年前名噪凤阙的吕三公子了么?以吕三公子那样的人物,竟为一个个区区女子抛弃功名伟业,惜乎那女子竟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最终人财两空,弄得家破人亡,殊为可叹啊!”

“造化弄人而已,那于碧城深知吕觉非必不负家国,亦不负鸳盟,无所决断之时,必然会选择自戕,是以,她竟先于吕觉非之前,自裁于午门之外,自以为她只要一死,吕觉非必然得以解脱,岂不知那吕觉非竟然情魔深种,一怒之下,出手杀死龙泽一方数大高手,最终抱着死了的于碧城直透重围,一去无踪!”

“此人若是吕三公子,那朱红杏定然危矣!”

“那倒未必,那吕觉非中了情魔,被朱红杏的剑气趁势攻入,此刻已然近乎山穷水尽,而朱红杏的杀招仍没有出,如此算来,朱红杏此战必胜!”

“拭目以待吧!”

三言两语之毕,众修士不再言语,只屏息看那二人决战。

却见那乞丐虽连遭重击,看去一身气息微弱,写出的一枚枚血字已然毫无神韵之色,看去只在信手涂鸦,随着他距离那一轮赤日越来越近,赤日的色彩不觉中已然大幅消退。

淡淡的日轮之中,一身红裙的朱红杏终于露出了真身,那张日边相思血被她亲手拉至满月,然而她的弓兀自将射未射,僵持在空中,这使得那些旁观者大为不解。

朱红杏的口中微微叹息,一双美目突然闭合,弓弦一动,那一缕撕破天地的相思断,竟将巨大的日轮一举劈开,直入那呼吸微弱的乞丐体内。

“来得好!”

那乞丐毫不避让,竟任由那相思断的力量贯入体内,将体内的余血一举逼出,手中一气呵成,写出了《相思赋》中的最后一句话——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乞丐的身影一晃来到朱红杏之前,将最后一个血红的“死”字,硬生生写在了朱红杏的印堂间,口中叹息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乞丐的身影一闪回到原处。

朱红杏则无声伫立在虚空。

断开的两瓣赤日,无声消融在后方的大地阴影中。

只剩下那一棵婆娑古杏寂寞矗立在那里。

哗啦啦!

整棵古杏上燃烧起血色的火焰,这一场异火,烧得朱红杏心如死灰,整个人的气势,不觉中已然从一个飘然仙子,凡化为一个尘世间的普通女子。

就见她一身红裙的色彩,转眼褪去,化作一袭梨花样的白色,连那一头乌发,也蜕变成根根银丝,苍苍如雪。

这场异火来得快,走得也快,原本一棵婆娑的古杏树,最终被烧成了一段枯木。

众人的心中顿时纠结,也不知那朱红杏是死是活。

朱红杏缓缓落在地上,一双眼睛终于睁开,她一展如雪广袖,收了身后的心域幻象,向着那乞丐郑重抱拳,深深一礼,道了声:“谢谢前辈!”

随即,她便转身走了。

此刻的乞丐就像一个古稀的老叟,静静站在那里,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

“下一战,谁来?”

“在下天乙峰的燕久,前辈既然觉悟了凡化的真谛,便由小可请教一番!”

说话间,形容阴鸷的燕久已然如剑冲了出去,出手便是杀招。

众人素知那燕久的秉性,此际出战,正是看那乞丐虚弱,顺手摘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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