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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出山

孤峰之上结了几间草庐,又开了几亩田,种些草蔬,养一些鸡雏,更有泉水淙淙滋润,一派鸟语花香之景呈现,完全一派田园风光,一改先前那种死寂景象。

年轻人闲来无事,便专心劈柴,一根根犹如艺术品的精致柴禾,整整齐齐码在一壁厢,宋七月瞅见,倒有些不舍得用之烧火做饭,她的目光中荡漾起水意的温柔,有时候便痴痴作想,想象着在这里终老一生,也是不错的,随后便暗自叹息。

不远处的小丫头啃着冰糖葫芦,哼了一声,宋七月立时跌了个踉跄,情知是小丫头的恶作剧,也不生气,自顾自做着家庭主妇的生计,俨然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小丫头看到这般更生气了,便变本加厉的作弄对方,然而宋七月早就适应了她的这种游戏手段,却不轻易戳破,装得很狼狈,其实已然将这一场场日常游戏,当做了某种意义上的修行。

最后一根柴禾劈完,年轻人终于站起身来,看着周边的那些存者道:“愿意一起走的,便一起走,其余的,权当在这里看家吧,我会回来!”

他说的这一句回来,兑现之日,其实已然是漫长岁月之后的事了。

那时物是人非,当初的情形早已不复存在了。

所有的存者都默然无声,他们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们的灵魂已然与孤峰融为一体,即便离去,也无异于一具具行尸走肉。

所有的存者却将目光聚集在凌楚子身上,凌楚子当然明白对方的内心,叹息道:“在这里也是好的,主公当日释放出的宏大意境,已然足够回味,放心,你们的未尽职责,会由我来替代,我不会让主公伤及分毫。”

存者们再度将炽烈的目光投射在年轻人身上,这是他们无声的承诺和宣誓。

年轻人点了点头,便招呼虞紫婳和小丫头向峰下走去。

宋七月默默跟在身后,一步不离。

走在最后面的是凌楚子。

小丫头冷笑道:“外来的女人,脸皮再厚也要适可而止,我们自己家人赶路,你跟来干啥?”

“七月此生唯主人马首是瞻,主人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宋七月态度恭顺,微微低着螓首。

“人生最重要的莫过自由二字,你既将自己残酷囚禁,未来我自然会放你自由。”

“自由”两个字,便如两记重锤敲击着宋七月的内心,她略一木讷,再度恢复了既有的神色,她将一口大大的行囊向肩内托了托,那口行囊内的物事一应俱全,方便她更好的进行一个侍女的义务。

小丫头不再说话,一边吃着糖果,一边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

“主公,我们是否由剑门而出?”在岔路口,虞紫婳征询道。

“我们怎么来,便怎么走。”

年轻人淡淡而言,小丫头的脸上早笑成了一朵春花,道:“云沉,果然是本小姐看中的人,特立独行,我行我素,我喜欢!”

于是,在那些守山弟子的惊愕目光中,这些人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穿越了那道铁壁一般的“剑”壁,终于回到了当初的入口处。

玉璜玉公公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一幕,他的一身衣着整饬一新,态度极为恭谨,郑重见礼道:“当日一别,今日重会,便如做了一场梦一般,只不过梦醒之后,尊驾的境界,已然一骑绝尘,咱家拍马无及,佩服啊佩服!”

“休要拍马屁,老不羞的,你的肚子里又酝酿着什么坏水?”小丫头对这个老太监素来没有好印象。

“咱家刑余之人,岂敢算计前途无量的大人物,咱家今日只想攀龙附凤,沾沾贵气,便厚着脸皮,毛遂自荐,做个驱车的老奴,这一应行头已然备齐,只待主子一声令下,便可向凤阙一路进发。”

说话间,玉璜拍拍手,希聿聿的几声长嘶中,一辆驷马豪华之车,已然从一处密林内驶出,稳稳停在了路边。

“一人驱车,颇有不稳,鄙人今日也来做个车夫吧!”

大笑声中,就见一个布衣青年大步走来,他往昔的一身华贵倨傲之气尽去,看去朴实稳健,一身举止言语,不卑不亢。

云沉当然认得这个人,正是当日的雍凉小王爷贺延贝兰,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目光中各有一丝异样。

其间,玉璜不经意中看了一眼凌楚子,双方都有了一丝忌惮之意。

云沉复看了看玉璜,也不推辞,便率先来到了路边,走进了车内,小丫头,虞紫婳,和宋七月,也相继步入车厢内。

凌楚子最后进入,斜坐在靠门的位置上,他眼观鼻,鼻观心,少时已然打起了轻鼾。

从外面看,这一座豪华车厢虽然看去不小,小丫头觉得,若然坐了五人,必然有些局促。

岂知步入车厢之内,立时觉得宽敞无比,竟如一座大大的房间,其内设施一应俱全,丝毫不会影响彼此间的自由行动。

贺延贝兰和玉璜一左一右,坐在车头两侧,对视一笑,玉璜打个唿哨,四匹骅骝健马迈开四足,稳稳行去,越跑越快,只觉万水千山弹指间在左右飞窜而过,贺延贝兰一时兴起,便哼起了北地才有的苍凉悲歌。

玉璜托颏微微点首,于此对这雍凉王爷不免再高看一眼。

被那道剑壁难住,面壁数年,居然一举突破壁障,跃升别一境界,这小王爷当真也是个惊才绝艳之辈了。

须臾之际,便穿越了重山,来到平原大路之上。

那四匹骅骝的四足上俱绑缚了特有符箓,走得那叫一个稳快。

突然间,道旁闪出一个满身褴褛的妇人,居然直直挡住了马车的去路,玉璜心头震怒,却见那四马宛若泥偶一般,不受驱使。

一旁的贺延贝兰冷笑道:“何玉霜,你当日反出孤的玲珑真境,今日还敢现身么?”

话音未落,一头巨大的暗影腾地升起,却正是一头庞大的血狼,双目如血,血舌如剑,作势欲扑。

那妇人冷笑道:“往昔老身不知有主,今日主子现身,岂敢一日背离?王爷的剑确实锋利,不若试一试老身是否怕死?”

贺延贝兰目中狐疑,不知她说的主子是谁,这个北地幽族素来狂傲,即便当日他百般拉拢,也不愿认主,更为惊愕的是,对方的声调一会苍老,一会玉润,竟然发出两种人声,他心思聪慧,已然想清原委,当下要想一举击杀合而为一的冥婆和何玉霜,几不可能,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玉璜。

玉璜淡淡一笑道:“人家欲认主,咱家必须要成人之美了!”

“两个老不羞的,这些年逃那去了,还记得你们的主子么?”

妇人一听,满脸堆笑,身形一晃,犹如一朵红云,早撞入车厢之内,向着小丫头做个万福,一脸谄媚。

于是,驷马之车再度出发,距离剑道峰那是越来越远了。

正闭目静坐的年轻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巨大的钟鸣声在心域内回荡如潮,他口中喃喃道:“果然还是来了,我得之诸峰,复回馈诸峰,奸猾辈蠢蠢欲动,必欲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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