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哪里去!”袁九怒不可遏,若然让对方如此逃脱,自己的名声算是丢光了。
体内一股古猿真血爆发,虚空中出现一尊毛发皆白的苍老猿猴化身,和袁九真身合而为一,一条长长手臂撕裂虚空,猿猴五指如刀,如击败革一般穿透了那年轻人的身体,顿时将一颗血淋淋的心掏了出来,得意处仰天咆哮。
“糟了!”
观战中的陆诛暗叫不好,他双臂向上一挥,大地的暗影中,无数道锐利的剑芒飚射虚空。
就在此刻,被猿猴掏出的那颗心脏砰地炸裂开来,与猿猴合体的袁九顿觉一股钻心痛楚,他大叫一声,向后仰天跌去。
“伤吾魔心,必中魔咒,三世三生,绵延不绝......”
年轻人现身虚空,身形诡异闪烁,接连避过陆诛发动的一记记攻击,他口中念诵不断,蓦地回首看向陆诛道:“魔不可欺,欺之必辱!大地苍茫,绵绵无尽!”
一股危险意识油然而生,陆诛不假思索向后逃去,顺手拉了一个诸族弟子挡在前面。
轰隆一声,他刚刚逃走的方寸之地顿时塌陷下去,一道剑气爆窜虚空,将左侧的一株古桐轰然击碎。
此刻的陆诛向后方连连逃去,一个个为他挡身的诸族高手,顿时被大地中蹿出的一道道地煞剑气斩灭。
陆诛有一种直觉,大地上虽然危险,然而虚空中定然暗伏着致命的攻击,是以他宁可留在地面,借助诸族高手为凭,看似危险,却履险如夷。
天空中的年轻人如同一尊魔神,向长街尽头冲去,所过之处,无所不在的心魔杀道,将诸族弟子割麦子一般放倒在地,于是后方的人更是胆怯,越是露怯,越是被心魔所趁,当下潮水退去,溃不成军。
直至最后,这条长街上已然空无一人,几枚黄叶在风中坠落,掠过年轻人飘曳的发梢,使得他的形影看去愈发冷寂,孤独如魔。
只是他的步伐却愈发沉重,越走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天意难测,这场负累终是难免啊!若不能遍尝劫难,遍识人心,固无法看穿魔性,成就真魔永道,如此,便让本尊,就此沉沦......”
最后的一段话音喃喃而断,他的身体笔直站立,如一杆枪,直指天宇。
只是这杆枪,却是一柄死了的枪,周身看不出一点生意。
然而,那些被吓破了胆的诸族高手们,兀自不敢轻举妄动,终是忌惮于那种杀伐无常的地煞剑道。
一炷香之后,终于有一个胆大的人向前迈进了一步。
有了第一个始作俑者,其余人兀自不敢落后,生怕被他族抢了现成果实。
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从四面八方,向那年轻人层层逼近,那年轻人仿佛没有看见,仍旧闭目站在那里,便是这份目空一切的气度,使得周边人并不敢妄动。
突然间,一道闪电凭空劈落,随即传来一声喀嚓嚓的霹雳雷音,使得那些围攻者顿时萌生退意。
轰隆隆又一声巨响传来,众人不禁扭首看去,就见一道黑影远远射来,穿透重重虚空,转瞬来到眼前,却原来是一口乌沉沉的棺材。
这口棺材突然笔直竖起,棺盖向一侧打开,棺身猛地向前一兜,便将那个年轻人兜入棺中,复砰地盖上棺盖,轰隆隆撞破虚空,凭空消失不见。
“黄泉道,往生棺?”
“数十年前,那股邪恶势力不是被一举铲除了么?如何会死灰复燃?”
“追!即便我诸族得不到那艘古葬船,也绝不能让邪魔外道得到!”
诸族高手转瞬计较明白,顿时黑压压一片循着那口棺材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远远的,在一隅不起眼的楼顶上,一个仆役打扮的普通人,腰间正随意别着一柄木剑,他看着那群消失了的人,摇了摇头,身影一晃,瞬间穿越了重重楼阁,来到了那座门户高大的府邸之前。
此刻三门紧闭,一群护卫往复逡巡,完全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此人远远的向着门内拱拱手,道:“萧甲履久羁京师,素闻司空相爷大名,今日前来,不为公,不为私,只想讨一杯茶喝。”
他这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那些护卫见了,便以为是个疯子罢了,纷纷嘲笑不已。
却不知,工夫不大,那一侧边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就见一个中年文士大笑着走了出来,道:“萧兄雅人啊,寻常请不到,今日不请自来,必有一番见教,相爷在书房,正恭候大驾!”
“大驾不敢,权当串个门罢了!”
萧甲履淡淡一笑,便跟着中年文士步入门内,那一周的护卫们顿时看傻了眼,完全想象不到这个粗鄙的乡下人,竟然大有来头。
穿过了一重重幽暗的门户,几经转折,便来到一间宽大的房内,一身便服的司空相爷大笑着迎上来,寒暄几句,分宾主坐了。
待香茶倒上,司空相爷和声道:“本相平素冗务繁忙,早就想请萧先生一聚,可惜几番缘悭,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当与先生一醉方休!”
“微末之人不敢叨扰相爷,萧某前来,一不为战侯,二不为名利,只因那个人与我剑道峰素有渊源,萧某不忍看他就此陨落,故而冒昧前来,以身作押,希望相爷卖个薄面,只要不伤他性命,其余事宜,萧某权当无视。”
听了萧甲履的话,司空相爷的目光微微一沉道:“萧先生的话,本相却听不懂了,若有细情,可与陆先生备述一二,只要能办到,本相绝不推辞。”
“相爷是明白人,又何必糊涂?天下将乱,神京风雨俱来,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微末之人死了也就死了,若然连累相爷的恢弘大计,却是不值啊!”萧甲履看向司空相爷,语气不卑不亢。
“大胆!”
黑暗之中,无数道诡异剑芒如游蛇窜动,可谓迅如雷霆。
岂知萧甲履的脚只是微微一踏,便将那些剑芒无声踏入大地,坐着的身体并没有动。
司空相爷看了一眼中年文士,点了点头,和颜笑道:“萧先生的义气,本相佩服得紧,今日既然萧先生开了口,这个情面本相当然要给,如此小小要求,本相便允诺下来。萧先生不妨就在府中居住一段时日,大可随意出入,顺便看看本相这里和战侯的府邸,有何不同?”
中年文士道了个请字,萧甲履道声告辞,二人先后走出书院。
却听哗啦一声,室内萧甲履所坐的那张椅子,顿时碎成了一滩齑粉。
司空相爷的脸上一片阴翳,心中对这个不请自来的萧甲履还是有所忌惮的,对方能在第一时间看穿迷局,这份修为在整个神京也是屈指可数了。
“本相要做到的事情,无人能阻挡,只待大计成时,我倒要看看你萧甲履是服还是不服!”
冷笑声中,炉烟如龙,在室内夭矫盘旋,隐隐发出几声低沉龙吟。
一处院落之中,中年文士看了一眼那个心仪已久的敌手,对方举手投足之际,便能轻易消弭自己的有力一击,只怕那份修为,已然接近水镜天的巅峰之境了。
“萧兄看一看,偌大一座相府,只要看中的,陆某一定让你如意。”
“我哪里也不需要,远处那座湖心亭不错,看看景,钓钓鱼,喝喝茶,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听了萧甲履的话,中年文士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怎么?陆兄有难处?”
“哦,倒...倒也不算......”
“就这么定了!”
话音未落,萧甲履的身影竟踏着湖中的一片片莲叶,轻飘飘走了过去,他一路无碍,最终跃入湖心亭之内,盘膝而坐,少时眼观鼻,鼻观心,渐渐物我两忘。
“此人对五行之道浸淫日久,竟能轻易窥破阵图,来日必成大敌,他既然自愿入那处笼中,进去容易,出来却难了,哼!”
陆诛冷笑,身影一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