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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彼岸之离歌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幕,盯着那一支即将射出去的箭镞,恨不得立刻亲身以代,射出那致命的一箭。

无人再敢逼近那年轻人,因为那一箭一旦射出,方圆数十丈之内,将无物可存,谁都不笨,谁都不会白白消耗掉自己的生命。

定君谋的口中开始吟唱,在其身后,大地的黑暗中,渐渐立起一个高大的身影,高大的身影随手一挥,大地之上,无尽死者的鲜血,化作一道长虹飞去,被其呼啸吸入肚腹之中。

进而,这个高大的身影渐渐凝实,长长的黑暗的披风在其身后翻卷,奇怪的是,这件披风看去破损而残缺,残缺之处,暗绿色的火焰如一条条毒蛇缭绕窜起,一股邪恶气息弥漫周边。

只不过,残缺的披风之下,那一身乌黑的甲胄却是完整如新,愈发衬托出其强壮健硕的雄姿,然而,甫一看一看此人的脸庞,那些远近的死士们即便心冷如铁,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气,原因则是,那张面孔赫然是一张亡灵的面庞,一张脸上血肉缺损多半,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森森白牙,似笑非笑,偏偏在空洞眼眶中,两团绿色的火焰不时跳动,使得看见之人不免心跳加速,胸中大恶,便再也不敢看那张亡灵才有的面孔。

此刻,在一间旁观的楼阁之内,几个世家子弟正在窃窃私语。

“定君谋敢于召唤这具亡灵之神,显然已痛下杀心了!他身后召唤出的那个黑暗的亡灵,乃是定氏家族一向祭拜的远祖箭神,据闻此神原属天界,曾身经百战,立下了汗马功劳,后不知何故被打入地狱,谁知此神甫入地狱,便鲸吞了千万亡灵,就此霸占了忘川两岸,自封为忘川之神,纵横冥界,诛杀恶鬼无数,威名赫赫,居然再度声闻于天界,天帝感其勇毅和至诚,再度相招,却被此神断然拒绝,此神宁可永堕地狱,也再不愿被那些世俗的律条所限!”

“兄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兄台可知此神的后来如何?”

“哦,兄台若果然知道底细,不妨开解一二,今日的饭局,由我做东!”

“那敢情好,且听小弟细细道来!此神既已震慑十八层地狱,黄泉界再无对手,不免再度陷入孤独和寂寞之中,于是他来到忘川之侧入定,闭了死关!他却不知道这条忘川的力量何等强大,竟在不知不觉中将其引入魔境,陷入困局,一时间道心崩坏,其一具肉身也被忘川之中爬出的蛆虫吞噬殆尽,只剩下一副骷髅骨架!”

“无尽年头过去,这副骷髅骨架不觉被泥土所掩埋,渐而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如此说来,此神也死的太冤了啊!”

“这却未必,原因则是,仙有仙道,鬼有鬼道,这副骷髅处身黄泉多年,吸收那里的幽冥气息越来越多,再加上那副骨架中本就蕴含着神明的气息,两种气息相遇,竟然催生出了一种更为神秘的气息,日积月累,神秘气息在骨架中积淀的越来越多,使得这副骨架愈发强悍,再难被地火黄泉之力化灭!”

“即便如此,这神明恐怕也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算来天道之妙,从无绝人之路!兄台可知忘川之上盛开的一种神秘的花朵么?”

“彼岸花?”

“彼岸花,花叶永不不相见,乃是亡魂之斑斑血泪孕育而成,代表着世人永远无法实现的执念,盖因冤死者巨,冥界间的执念越来越多,越来越厚重,终究使得那种神秘之花吸取了取之不尽的滋养,越开越艳,俨然成为忘川边上的一道迷人的风景!”

“只是那彼岸花和那堕落的神明有何关联?”

“那神明的骸骨埋于忘川之上,自然就近吸收了彼岸花中蕴含的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执念,万千执念纠缠在骸骨之中,意外将神明将要消散的神魂再度凝聚在了一起,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于是这神明便通过彼岸花,品尝到了无穷无尽的凡人之苦,进而由凡界思入上苍,一时顿悟到天下苦难的根源,于是,复苏的火种在骸骨中熊熊燃起,忘川之神终究一朝觉醒,于是该神明便走遍了忘川的两岸,顺着这条无尽的河流,走过了无尽的岁月,只为寻找解决之道。然而他历经了千辛万苦,顿悟了无数个日夜,终究还是无法彻底摆脱这种本源之苦,他在绝望之中,极目向忘川尽头看去,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希望,能够看到的,只是无尽的死亡和苦难!但是忘川虽无尽,不代表希望已然断绝,因为神明知道天衍四九,还余那遁去的一线生机!”

“于是他开始采摘大量的彼岸花,他将花枝和花叶铸造成一把世上独一无二的弓,却将花瓣中捣出的血,祭炼成了一枝血色的箭,谓之离歌!箭成之日,天降血雨,冥界的鬼魂哀嚎无尽,惶惶不可终日!”

“这堕落的神明抖擞神威,第一次将这张彼岸之弓拉如满月,同时向着上苍祷祝道,这神,这人,这鬼,这众生承受的苦难实在太多,为此,我情愿以我的整个生命为祭,射出这一支古未有之的箭,只为在绝望之中,开出一条希望之路!”

“话音未落,那一枝充满哀伤的离歌,终于射了出去,它穿透了一切阻碍,第一次成功的射出了那条忘川了疆域,也射穿了整个冥界,继而穿越了人间,射入天界,一直射到了那条浩浩的天河之中!”

“于是那条充满生机的天河,便开始一天天蜕变,一天天变得衰落,继而向凡界陨落、幻灭......随之,便诞生了又一个传说,传说有言,天河的源头是幸福,但它的尽头却是忘川,忘川代表永恒的苦难,永远没有尽头,却承载着永不磨灭的希望!神明因这一箭再度震慑三界,他不受天恩,不受地祀,自号为忘川箭神,日日巡守在忘川的两岸,铲除不平,诛戮邪佞!”

“原来内中却有如此曲折,兄台还真是一个见识广博之人啊!如此,定君谋既然召唤出忘川箭神,看来那小子凶多吉少了!”

“不好,那定君谋咒声愈发急促,忘川箭神的弓已然拉开,那一枝传说中的逝者之箭,就要射出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逝者的箭毕竟不容于人间,我还从未看到过定氏射出过这样一枝神鬼莫测的箭来,看来,那小子必死无疑了!”

周边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于是众人齐齐向半山腰间望去。

定君谋已然被他召唤出的忘川箭神的高大身影完全笼罩,忘川箭神的弓已然拉如满月,定君谋的身影冉冉升起,渐渐落入忘川箭神的怀抱之中,那一枝乌沉沉的箭已然和那一枝传说中的离歌重叠在了一处,弓弦喀喇喇作响,宛若天崩地裂。

天空中乌云翻卷,一道道电蛇鱼贯落下,不断坠落在忘川箭神拉开的那张彼岸之弓上。

然而,此刻的云沉兀自被那种伤心的痛苦所纠缠,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上方的忘川箭神,那一根来自亡灵界的箭镞一旦射出,后果不可想象,我究竟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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