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杏的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她的身形仿佛根本没有倒下去,在天地间的秩序奇妙复位之时,她再度站在擂台之上,她远远的看着破庙前那一个孤独的背影,浅浅一笑,便已满足。
她在濒临生死的一刻,终于将她觉悟的一箭无心完美的射出,她也终于明白,当一个人真正卸下了一切包袱之后,方可能把握到那种接近无限的力量。
“来吧,我等你们!”
朱红杏笑了,灿烂的如同春日里一株如火如荼的红杏,她的眼睛再度闭上,她的那张弓已咔嚓嚓拉如满月,只要有任一个挑战者出现,她便会毫不犹豫射出她的箭,绝不会有一点保留。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脸上的黑气愈发浓郁,这样的她看起来愈发像一个濒死的人了。
意外的是,在那个河京的瘸子败退之后,再无人来挑战朱红杏了。
若一个人真正看淡了生死,那么留给她的敌人的将是无尽的恐惧。
人都怕死,也会尽量规避风险,与其将陨落的危险消耗在一个濒死的小女子身上,倒不如去力争下一个名额。
其中一个相对重要的原因便是,那些挑战者背后的世家们,不想和剑道峰结怨太深。
以上,便是台下的那些观者,于闲暇之时,总结出的朱红杏能够顺利晋级的原因。
最终,朱红杏顺利晋级为第三个龙星之子。
裁决者大人却皱了皱眉头,他是在担心这个朱红杏坚持不到明天,朱红杏若死了,最后一个空出的龙星之子的名额该如何补充?
然而他的担心无异是多余的。
走下擂台的朱红杏,并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她在很多人敬畏的目光中,分开一道宽宽的路径,来到了另一侧的空地上,在那些人惊异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近了那棵重复生机的老柏树之前,盘膝而坐,很快进入禅定之境。
朱红杏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呼出一缕黑色的气息,被身后的老柏树自然吸纳掉了。
于是乎,这棵老柏树便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步枯萎,腐朽,直至化作了一堆灰烬。
入定中的朱红杏突然转身,将手噗的插入灰烬之中,意外在那一堆死灰中捞出一株新生的幼苗。
幼苗如一个新生儿般懒懒的伸展着几株柔嫩的枝叶,突然间一跳,竟一下子跳在朱红杏的印堂间,化作了一枚绿色的徽记。
此时的朱红杏,一脸黑气俱皆褪净,她的肌肤变得更白,她颊上的一抹红变得愈发醉人,她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施施然站起身来,在人潮中飘然而过,很快回到破庙之前,冲着青衣女子甜甜一笑,便恢复了先前的坐姿,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初朱红杏炼化了那棵老柏树的一刻,破庙中突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在冲天的烟尘中,那当初闯入破庙之中的三人(七人之外),竟被轰然震飞了出来。
孙临世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大叫一声痛快,他看向那个身着旧袍子的青年一笑道:“功名利禄本非吾之所求,但那场天启之战我必须争得一个席位,所以,这九个龙星其一,我必须要拿上一个,倒教白柳兄见笑了,白柳兄若有兴趣,我可以让先!”
身着旧袍子的青年淡淡一笑道:“你去,你去,这是你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孙临世拱拱手,身形一晃,已出现在擂台之上。
那个身着褴褛斗篷的怪人招呼一声苏默,便率先向人群之外走去。
即将离去的苏默,犹自看了一眼朱红杏,叹了口气,跟在怪人身后,如木偶般默默走了。
“天光云影,潮落潮生,随它自然吧!”青衣女子一叹。
“师姐,人这一生,可从水里捞月么?”
“天地人,三才之妙,固不可言,天地有缺,若能使道心臻于完满,或可于镜内摘花吧!”
“师姐说的真好,红杏受教了!”
说话间,那一双美眸中愈发明亮,如寒潭中映照的满月,只是经秋雨点缀,顷刻间荡漾成令人心痛的幻影。
留不住的,终归留不住。
属于自己的,即便经历千世轮回,仍旧跑不掉。
擂台之上,孙临世一步步走近那个守擂者,口中淡淡道:“拔剑吧。”
只可惜,随着他步步逼近,对方的身体便震颤的愈发厉害,手中那柄剑铿锵作响,偏偏一寸也拔不出来。
“你若不拔剑,我的剑要出动了。”
守擂者已然深深嗅到了孙临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独一无二的气息,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他分明觉得对方的剑已然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只需前进一分,便会收割掉他的性命。
“我...我认......认输!”对方好不容易将这四个字憋了出来,已然近乎用完了力气。
“我的剑从不走空的。”孙临世的话毫无一点味道,就像秋天的风,它虽带来了无尽的绚烂,骨子里却是死亡的最后一场献祭。
“我是南宫...南宫家族的人,杀了我,我......我的家族不、不会放...放过你的!”
“我不杀人!”
“谢......谢谢!”那人如蒙大赦,一时间感激流涕。
此刻,处于贵宾守候区的南宫家的人齐齐掩面,已然被那个不争气的后进,羞得不能自持。
“我虽不杀人,但今日只杀心!”
说话间,一道锐利的力量已悄无声息没入对方的胸膛间,将对方心脉一下子割断了。
那守擂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根本不能相信这样一个结果。
“孙某今日一心问道,若有得罪处,尚请海涵!”
擂台之上,孙临世向着台下之人作了个团揖。
“你敢杀我南宫修陌侄儿,老夫要你抵命!”
擂台之下,一个白发老者气得白胡子倒吹,几乎就要失控冲上来。
“孙某只有一条命,你速速来拿,若来得迟了,给别人拿去,你侄儿的仇恐怕一世也报不了了!”
孙临世的话惹得一众观者哄然大笑,然而笑的背后,正演绎着一场极为残酷的杀戮。
“裁决者大人,孙某的时间有限,若然一个个挑战,可是大费周章,不若,你让他们全部上台,孙某若败了一招一式,便算输了!”
危坐间的裁决者大人冷冷瞥了孙临世一眼,略作思忖之后,道:“无端改变擂台规矩,那是要受罚的,好在本大人本着一颗为国选才之心,便准尔所请,尔时下,可准备好了么?”
“孙某好整以暇。”
“好!”
当下,裁决者大人令一个下属宣读了一条临时备要,大体意思正如孙临世所说,只要个人自愿,下一轮挑战,所有具有资格的挑战者可同时登擂,向孙临世发出挑战。
“好一个剑道峰的小东西,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跟剑道峰上那些迂腐的老东西一般,又臭又硬,今日正好杀一儆百,杀一杀剑道峰的那张虚荣脸面!”
擂台之下,一个诡秘的身影闪躲在人群之中,低声冷笑。
此刻,十多个攻擂者已然在重伤激励之下陆续登场,内中当然少不了南宫家的几个精英。
而在封擂的最后一刻,躲在人群中的那个诡秘的身影,已然悄无声息来到擂台之上,躲在一个人身后淡淡的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