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裁决者大人宣布结果,孙临世已飘然走下了擂台,只是他的双眉却突然微微皱起,他的目光已然落向了天边,他看到了一道浓烈的暗影,在天边一线上缓缓拱立了起来,正如一头张牙舞爪的巨兽,向神京扑来。
“白柳兄,这里的俗事暂告一个段落,孙某要到另一个地方瞧瞧热闹。”
孙临世的话音未落,端坐在破庙前的那个身着旧袍子的青年,却突然凭空消失了。
孙临世的脸上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摇了摇头,身影渐渐模糊、远去,最终消失不见了。
神京城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突然腾起一道浓烈的烟阵。
烟阵的规模向左右急速拓展,另一方面,却在向上空不断腾起,巨大的撕裂声和撞击声恰似刚刚决堤的洪流,于急不可耐中飞冲直下,碾碎了挡在前方的万物。
本自淡色的烟阵越来越近,其色彩也越来越浓。
下方,冲天而起的尘嚣中,似有无尽的铁蹄持续敲击着大地,震得大地不断晃动。
上方,一面面巨大的黑影张开翼翅,不断掠入长空,发出一声声震慑人间的惊唳声。
神京城的城墙之上,早布下如林的一列列肃然军阵,锐利的刀和枪指向长空,一双双冷漠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此刻已然清晰看到了滚滚扑来的烟阵中的情形。
大地上,由无尽的豹纹角马所汇成的洪流正滚滚向前。
天空中,由数千头鳄鹫组合成的宏大空中战阵,已然充作先锋,率先来到了凤阙城的正前方,站在当先十头最为庞大的鳄鹫上的黑衣死士,齐齐吹起了雄浑的号角。
城头上的无尽甲士甫一听到这种号角声,不由得愤然变色。
号角中的意味弥漫着浓郁的居高临下的蔑视。
也同时是一封铁血的战书,其中蕴含着弥天的复仇意志——不踏碎神京,不屠尽一城生灵,誓不罢休。
如洪流奔涌的豹纹角马战阵突然停了下来,于是,一切的嘈杂声,一切的惊雷战鼓和呐喊声,便戛然而止了。
即便连在空中往复穿梭的一头头凶猛鳄鹫,也以诡异的方式,静静悬浮在了空中,而能以一种强大的精神威慑,直接将这种桀骜不驯的生物强制约束不动,这种力量显然极为可怕。
一面庞大的“沧”字纛旗,在一队力士的簇拥之下,由重重战阵中稳稳移动了出来,立在了战阵的最前方。
旗杆的巅峰上正布置着一座巍然的宝座,宝座上,端坐着一个身着刺金黑色帝服的男人,那男人一边把玩着手中一口如霜的尖匕,目光则森然看向那座巍然肃立的城池说道:“玄牧兄,故人不远万里而来,你还不打开城门迎客,难道这就是你们一贯秉持的所谓正统的帝王之道么?”
他的声音看似说的很轻,却足以传至城内所有角落,叫每一个人都听见。
“玄牧兄,你绝想不到朕居然会剑走偏锋,以正面兵力引诱出你的主力,而后亲率一队精骑,轻松突破琼关,袭了你的后方,使你不战自溃,如今,大军如山而至,一切说辞都无关紧要了,摆在你前面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投降,其二,玉碎!”
“蕞尔蛮夷也敢大言不惭?你以为逼近了神京,你就赢了么?须知我龙泽大半河山乃是在北方,各地的百万雄师已然得到了号令,不日即将南来勤王,白旭尘,你的死期就要到了,哈哈哈!”
城头战阵的中央,无数战将簇拥的核心,一个一身金色甲胄的主将手指这位新晋的古沧帝君,仰天大笑。
于是,一干手下也跟着大笑起来。
古沧帝君听了对方的嘲讽,脸上平淡的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他手中的刀,突然向前一刺一旋,便似乎凭空刺住了对方的身影。
那名主将看见这幕情形,未免手指古沧帝君不住大笑道:“本将拥有神京盘龙大阵庇佑,就凭你这区区手段,也想......”
只是他的话尚没有说完,却蓦地感到一阵心悸,他的手下意识握住剑柄,便欲拔出,与此同时,背后的神京城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的龙吟声,就见身后那片崔嵬的城影之中,一头巨龙之形正在缓缓崛起。
甫一感受到这一幕变化,这位处于忐忑中的将军终于大定。
然而,下一幕的变化让这位将军再度感到了惊骇。
对面的天幕刹那间暗淡了下来,随即,一轮淡淡的满月便出现在了空中,满月之内,突然间撕裂开一道耀眼的缝隙,便如突然睁开了一只妩媚的眼睛,那只眼睛只瞥了城头上一眼,那将军周边的一干人等,突然感到自己动也不能动了。
与此同时,城池上盘踞的那头巨龙之影急欲爆发,然而在爆发的前一刻,古沧帝君手中的刀终究转动了完整的一圈,刀锋轻轻一挑,就见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已凭空出现在刀尖上。
剧烈的痛楚袭来,那位将军但觉胸膛内仿佛一空,他的身体便在一瞬间开始飞速下沉,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刹那间,刀光飞舞,刀尖上的那颗心脏已然化作了无尽碎末。
城头上,死了的将军的肉身,也同时化作了灰烬。
这一刻,那头巨龙的攻击终于如山碾压了下来!
古沧帝君手中的蛇吻闪电一刺,赫然刺在了一颗巨大的龙头上,并巧巧的刺在了巨龙的一颗眼睛上!
古沧帝君身后的一轮妩媚之月光芒大盛,巨龙的身体全部被月华笼罩,竟被一时间束缚住,无法动作。
同一时刻,一个手拄魔杖的丑恶的老太婆的身影凭空出现,桀桀怪笑道:“好大一坨祭物,本座喜欢的紧!”
说话间,老太婆摇身一变,竟变成一条长长的巨蛇,这条蛇的头颅上生着七颗色彩斑斓的毒瘤,城头上的将士甫一看到那些斑斓浮光,立时感到头晕目眩,胸中大恶不已,不禁大口呕吐起来。
这当儿,那条巨蛇急扑向前,竟嗖的一声,从那条巨龙的口中钻了进去。
一阵惊天的悲鸣声中,那条巨龙终究挣脱了束缚,凭空翻滚起来。
一条龙尾横空扫过,城头一隅不及躲闪的那些甲兵,顷刻间化作了飞灰。
此刻,巨龙的身体已全部缩回城池之中,它的整个身体已然从金色全部化作了黑色,一颗瞎了的眼睛中,不时渗出黑色毒汁落向城池之内,被毒汁波及的生灵,转眼间被腐蚀成了一滩滩腐臭汁液。
巨大的龙身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无尽华美楼阁顷刻间崩塌下来,其间死者无数。
在一声愤怒已极的龙吟声中,巨龙怒啸腾空,扶摇直上,转眼间化作了一个遥远的黑点。
只不过,黑点却在数息之内去而复返,巨大的龙首上,赫然浮现出那个丑恶老太婆的狰狞面目,一颗本自凛然的龙眸中,此刻早已失去了应有理性,剩余的唯有无尽的暴戾和残忍。
在天崩地裂的最后一刻,一道惊虹也似的长枪横空出世,噗地扎入龙头之中,竟将这颗俯冲而至的龙形强行止在了那里。
大枪闪电抽回,在咔擦一声脱骨声中,枪锋暴涨,再度顺着适才的罅隙刺入龙头之中。
枪锋中连连传出咔擦的断裂声,再缩再刺,接着,又是一缩一刺。
经四度转化,枪体已然化作如椽之梁,挑开了天地鸿蒙,也挑开了生死之序,随着那后方持枪之人一声怒吼,就见一条巨蛇之影已然被最后一道谓之生死一体的枪道,硬生生从巨龙的身体中挑飞了出来,扭动着丑恶的躯体,远远落向了城外,下落不明。
“可惜了!”
叹息声中,薛素手提天嫉站在一隅楼脊之上,由于连开四道封印,他的力量已耗去七七八八,已不足以将那条巨蛇予以击杀。
城外,一瞬间杀了守城主将的古沧帝君,一边优雅的把玩着手中的蛇吻,一面继续发话道:“兵临城下,连个出头的都没有了么?玄牧兄,没有想到,这么些年,你手下都养了一班废物啊,这当真是让你情何以堪啊!”
“废不废物,和本座打过再说!”
咳嗽声中,一个身着血色战衣和血色斗篷的男人凭空出现在古沧帝君的前方,一柄龙形长剑正吟吟悬于其头顶上空。
“后俊?”
“白旭尘,别来无恙?本侯就知道,你这样的人,哪里甘心白白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