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我们的大船绕过了卡波戈群岛,登陆艇也回到了大船上。船长在测量过经纬度后宣布了改变方向,驶向南康朗洲。不知真相的乘客们也没有人欢呼,虽然每一个都知道,到了南康朗洲会摆脱那艘潜艇的追杀,但是南康朗洲之旅绝对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精力,在那片极端宗教势力控制的大陆上,我们这一行人很可能被卷入一起莫名其妙的宗教争端或者仇杀中丧命。
还好这个问题没有过多的困扰我们,在返航的第二天,我们终于等来了盼望已久的坏天气,虽然在风浪中返回卡波戈群岛并且穿过那条暗礁密布的海峡是件及其危险的事情。但是暴风雨也让如影随形跟踪在我们防空火力以外的飞机不得不返航,这意味着我们至少有了几个小时的隐私时间。
借着风浪,我们在海上兜了个圈。伯伦特将军号号周围海浪翻腾,波涌涛起。一排排巨浪以两海里半的速度从东南滚向西北,冲到处处可见、露在海面上的珊瑚礁上撞得粉碎。
在船舱里玛丽像一条八爪鱼一样抱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比卡波戈群岛之行以前更缠着[我]了。
而[我]正在舱室内看书,面前放着卡波戈海峡详图,这张图是省安帝国的海军基地工程师冬妮·卡波戈女男爵和她的弟弟省安帝国海军少将库旺·卡波戈公爵测量绘制的,他们是奥斯特海军基地的设计人员。这份地图和阿罗纳克斯船长绘制的地图都是最完美的地图,它们标清了这一狭窄航道的复杂情况。每一个参与突袭活动的成员包括[我]在内都被要求认真仔细地查阅这些地图。
这时候[我]似乎听到甲板上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正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了音乐声,这是一种清脆如水晶般的乐声,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优美乐曲,那一刻,那个旋律在我的脑子里深深的印刻下来。
[我]放下手中的海图,低下头,玛丽正坐在我腿上摆弄一个八音盒。
接着走廊里也传来了骚乱声,我们都停住了手中的活,静静的听着这场骚乱说的是什么。但是,一个词,一个重复了二十遍的词,一个可怕的词,使[我]明白了船上骚动的原因。——我们完了。
“左舷鱼雷!左舷鱼雷!”他们喊道。
左舷鱼雷!能有比这更可怕的字眼在更可怕的情况下传进[我]的耳朵吗?[我]扑到舷窗,外面不只是黑色的雨夜。那艘科幻感十足的黑色三体船,正如同幽灵一样堵在了我们逃出生天的水道上,而我们则是尽力的扭动的5万吨庞大的身躯躲避着。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震感先是从脚下的甲板传来,之后包括海绵墙在内,整个舱室不停的颤抖。
[我]几乎要晕眩过去,但是很快清醒过来,从玛丽还没有停下来的尖叫声中,[我]知道[我]仅仅是失神了一下而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的念叨着。
“左舷鱼雷!”甲板上还是一片骚乱,接着伴随着短促的射击声,那是船上的高射炮试图引爆射向我们的鱼雷,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潜艇上的203炮也向我们开火了,这次不是高爆弹了,带来致命打击的穿爆弹轻轻松松的摧毁了我们这艘船。
“完了……全都完了……”[我]再也没有了那种意气风发的神态,颓然的靠在舱壁等待着被炮火撕碎或者被海水淹没。
船依旧是不停的震,[我]爬过被爆炸弄得七零八落的行李箱和书籍堆,来到玛丽身边,她在第一波攻击中就倒在了地上。[我]轻轻的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活着。
过了一会儿四周安静下来了,[我]能感觉到了,我们的船虽然没沉,但是已经大幅度倾斜了,这时候,那个八音盒的声音还响着。[我]打开那个八音盒盖子,打算把它关上,结果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堆莫名其妙的电线和一个分形体天线。[我]愣住了,看了眼昏迷在[我]怀里的玛丽,之后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放弃了所有挣扎的欲望。直到龙骨受损的船折断沉没,[我]抱着玛丽落到了海里。
[我]是怎样死里逃生的,这些[我]都一无所知。而当[我]醒过来时,躺在了玛格丽特度假岛的一间医疗室里。看着银白色的金属墙壁,随着一阵灵魂的疲倦感涌上来,[我]闭上了眼睛。
——
莫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这样担心和愤怒过。包括他自己在内,即使是被人出卖后、被神士会的特工们追杀的亡命之旅中,他也没有担心过。那时候他脑子里想得只有自由的日子过一天是一天罢了。
直到他遇到了名为林奇·拉乌尔的少年,莫兹承认,在最初他接近这名少年的目的是看上他的身份、财富以及人脉,但是现在他更重视的是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的天赋和奇迹。
是的,是奇迹。莫兹不得不用这个词来描述这个少年带给他的惊喜,无论是他拿出来的那些珍贵珠宝还是那个被他称之为“未来”的、手掌大小的机器,这些在莫兹看来都是奇迹一般。更让莫兹满意的是,是林奇的天赋,一个雅贼的天赋。
然而,这样一个合适的天才继承人竟然一群疯子搞得生死不明,甚至于需要凭借着药物延续生命的半人半鬼的状态,他怎么能够不愤怒。
更令他愤怒的是一个年轻的母亲被人投毒,她的孩子被人绑架不知所踪。莫兹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追捕他时候就像戏弄老鼠的猫一样的神士会和执法者们居然如此果断和雷厉风行。一想到是自己将这对无辜的母女卷入私人恩怨之中,莫兹又感到自责。
“看来,我应该离开了,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会把厄运也随着带来。”莫兹自言自语了。
“你去哪里?你这辈子别想甩开我单干。”莫兹听到了一声沙哑的声音,病床上的那个人终于醒了。
“拉乌尔!”莫兹说不出自己是被惊喜还是惊吓到了,紧接着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奇胸口上浮动着一个发光的小球球。
——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梦吧?”我这样思索着睁开自己眼,我僵硬的扭过头去,脖子似乎有点不听使唤,但在我的努力下,终于使我的目光放在了窗户上。
“看不到外面啊!”我沮丧的想到,这时候我听到一个烦人的声音在我床头嘟囔着“都是我的错”“我把厄运带过来了”“该走了”这类的令人丧气的话,真是扫兴。
“你去哪里?你这辈子别想甩开我单干!”我想要把枕头砸到他的光头上,
我随手想把身上那些碍事的管子摘下来,一只手止住了。
“别动,林奇……你在搞什么鬼?”莫兹愕然的看着我的胸口。
“我也想知道这个是什么鬼!”
一个小球球浮在我胸口不足30厘米的地方,我知道这是那个救了我两次的小球球。它散发着一圈圈的红光,一条光线一样的东西链接着我的胸口,在光线的滋补下,胸口上结疤的一个伤口在渐渐平整光滑了起来。
我知道,用滋补这个词很怪异,但是那束光照在伤口后的感觉就像长时间作息饮食不规律产生的厌食症时喝了一碗美味温暖养胃的滋补粥一样。
更重要的是我能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莫兹,你特么的能看见这个球?”
我爆了粗口,但是考虑到我此时收到的震惊情绪,这句脏话还是可以原谅的。
“莫兹!该死的,莫兹!回答我!你能看见这个球?”没有听见莫兹的回答,我又再一次问了他,他正在无意识的把手伸向那个小球。听到我的话,他才像突然回过神似的一样,猛的把手抽回来。
“哦,是的,我在……啊!小奇,我能看到……不,我能感受到,有东西在那里……”
莫兹说着难以置信的捻着自己的手指,在早上起床洗漱时被他用浮石磨去的指纹居然又长回来了。虽然磨去的指纹会重新长出来,这很正常,但是通常需要时间的,第一天早上磨去的指纹,往往需要到第二天晚上才能长出来,完全恢复到被磨去之前,通常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莫兹把手伸进口袋里,那里面藏着他最珍视的一件作案工具,一块手指头大小的浮石,当他的手指尖接触到这块由碳酸盐组成的很普通的火山石,他被那个小球球弄得震惊的情绪平静下来。
“你这次没有流鼻血了。”莫兹说道。
我也发现了这一点,这次那个小球球虽然肆无忌惮的散发着它那种不可见的存在感。甚至要比我之前用它来坠入梦境,探究我未知的身世之谜的时候那种存在感还要强烈,但是我并没有流鼻血。
“至少这是好事不是吗?”我微笑着点向那个小球球,随着我手指点在上面,红光退散,那个小球球上面露出一个闭眼吐舌的表情。大概是一秒钟过后,那个小圆球在空中解体,碎成了上百块小碎块,散落在我的被单上。
这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