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昏迷中的男孩好像听见了鸟叫声,他尽力的睁开眼睛,右转头,隐约间,是有一只浑身带血的麻雀,躺在地上,一只腿已经没有了。
“小鸟,小鸟,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欺负成这个样子?”男孩看它快要死了,用一手一脚,拼命在爬过去,爬到小鸟身边,将它慢慢捧在手心,抱在怀里。
小鸟紧闭着双眼,在小男孩的怀中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刚才地上的鸣叫,似乎是生命里,最后的挣扎。
“为什么,坏人会这么多,果然,爷爷说的没错,人心,早黑了,没有光,没有希望了。”小男孩说完,低下头,用脸蛋轻抚小鸟。
感受到鸟身上的余温,他轻声的安慰道:“不过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和那些人,不一样。”
正当小男孩低头看向它的时候,发现小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男孩盯着小鸟眼睛,兴奋的说道:“你醒啦,太好了,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从今以后,就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吧,
我叫单小凉,爷爷常叫我,凉凉。”
“小鸟,我也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鸟盯着一脸开心的小男孩,眼睛开始放光,忽然间,全身的羽毛瞬间从血色变成了黑色,一条腿站立在男孩手心,如此看去,哪还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你,你?!”小男孩惊恐的松开手,
只见黑毛鸟张开双翅,忽然间,它速度飞快,仿似一道黑线,直奔男孩眼球啄去!
“啊啊啊啊啊啊!!!!”
在男孩痛苦的哀嚎声中,小鸟变成了大鸟,将嘴里的眼珠吞进了肚子里,仿佛是吃饱了似的,仰头鸣叫了两声,然后,张开翅膀,黑色的羽毛遮盖不住它左右锋利的肉翅,从洞穴急飞而出,它冰冷的瞳子,绽放出阴煞般的目光,张开肉翅,掠过地面,仿似黑暗中的王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小男孩趴在地上,异常冰冷,不仅仅是手脚,还有那流血不止的空洞眼眶,
他就趴在那儿,一遍遍的问“为什么”,
不知道是在问啄走他眼球的大鸟,还是在问这冰冷的世界,又或者在问谁,
只是就这么,听着,看着,叫人心疼。
还是那处漆黑的洞穴,除了冰冷和血腥味,没有别的。
……
那只黑色且没有人性的畜生鸟,欢快的在洞里飞行,好像是这辈子都没有吃过人眼似的,飞的欢脱。
左拐右拐之下,有了亮光,马上就要飞到自己窝里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被一个人一巴掌拍在了墙壁上,脑袋当场迸出了脑花,
瞬间死亡。
紧接着,一只黑手紧紧的攥住黑鸟的脖子,看着如黑天鹅般大小的鸟,又看了看如翼龙般锋利的肉翅,那人留着口水赞叹道:“真好,刚出门就碰见一只呆鸟,全身腱子肉,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小公主,别跑太远啊!”他站在空荡荡的洞穴,对着空荡荡的地方,说着空荡荡的话,没有一点回音。
说完,他兴奋的拽着黑毛鸟,直奔住所跑去,
像个疯子。
……
“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咳咳咳。”
小男孩靠在墙壁,血快要流干了,他昏昏沉沉的看着恍恍惚惚的世界,
眼前,
都是黑色的。
“爷爷……”他靠在墙壁上,低着头,浑身颤抖,终是忍不住,流泪了。
泪只一行。
“吧嗒,吧嗒,吧嗒……”
像凋零的花瓣,一片片儿的凋零在地上,
他是不能哭的,曾经在火光中,他答应过父母,要做一个开开心心,永远不哭的善良小孩,也是从那以后,不论是一个人睡觉,被人关进黑屋子,又或者被打骂,被虐待,甚至被当做祭品,他都没哭过,他很坚强。
一直到身穿破旧斗篷的老人将他救出来,他都没哭,他是笑的,可是救他的老人却哭了,
那一天,就在大雨初停的时候,老人跪在地上抱着他嚎啕大哭,像个刚刚出世,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那一天,老人哭的很伤心。
老人知道小男孩经历了多少的苦,知道他受尽了多少的折磨,可老人哪怕杀了这里的所有人,还是会痛,他痛苦的抱住小男孩,感受着他浑身上下结痂的伤疤,想象着他被人用鞭子,打骂、折磨的时候,心里像插进千万把钢刀一样,痛的不能自已。
自那以后,男孩更没有哭过,他也想让男孩哭出来,
可后来的路上,男孩也从来没有哭泣,每次看到从不哭泣的男孩,老人就背地里不知道偷偷的哭了多少次,千次,百次,万次,还是千百万次……
如果现在正在挠门的老人,知道男孩又被人欺负了,而且欺负惨了,估计他又会哭的吧。
这一次,男孩终是没忍住,哭了,只可惜,老人不在。
而他哭,不是为了自己,他是想到,如果爷爷知道自己被害成这个样子,一定又会抱着自己哭了,想想,他已经快八十岁的人啦,怎么忍心看着他痛苦的为他流泪啊!
所以,他忍不住,害怕的浑身颤抖,哭的很伤心!
有一只小手,忽而接住了两滴眼泪,好奇的望着正在凋零的“花朵”。
男孩已经睁不开眼了,半眯着眼睛,隐约看到是个漂亮的小女孩。他控制悲伤,抽回泪水,控制自己不再流泪,
爷爷说过,在女孩面前,要表现的坚强!
他不知道是谁,没过多久,表现出“坚强”的想法就开始涣散,不知为什么,恍惚中,让他想起了从小就活在自己幻想中的小公主,暖暖。
每个小男孩心中,都有一个名字叫做“暖暖”的小公主,
或许,她是真的来了。
白里透红的娃娃脸,笑起来带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细长的弯眉,精致的俏鼻,薄薄的粉唇小嘴,穿着一件煞是好看的飘带素衣。
小男孩神智已经恍惚,觉得临死前,有个叫“暖暖”的女孩,真的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又开心的笑了,
甚至还有一些羞赧,每次在梦里与她见面时,他都这样。
“暖暖,我一直没敢说,你,你长得可真漂亮,我,我很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梦到你了。每晚睡觉都想着能和你多呆一会,梦里,你不爱说话,总喜欢躲在我身后,每次想亲亲你的时候,你总是害羞的躲开了。”
而现实中,蹲在他面前的女孩,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黑亮的眼睛乱转,不知该看哪里,神情羞怯,却又听小男孩说道。
“梦醒以后,我就想着,这辈子能不能真的遇到你,这件事我没告诉过爷爷,只跟爷爷的一个好朋友,算卦的瞎子说过,瞎爷爷说,梦即现实,也许你就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这话,我是信的,毕竟瞎爷爷是厉害的,不会骗我的,只可惜,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能感觉到死亡,不然,你也不会出现的。”
男孩口中不停的喃喃,他没有说话的力气,只能靠呼进呼出的气息,让声音传达出去。
小女孩离他很近,似乎还想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因为每次快结束的时候,我总是会为你唱那首歌,才算真的结束,这次也不例外,最后一次了,我会唱的,好好地……”
他深吸一口气,皱着眉,紧闭起双眼,用尽所有力气,开口震动声带唱了起来,
“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
啊嫩啊嫩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种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
阿喜阿喜哈哈在笑它,
葡萄成熟还早地很啊,
现在上来干什么,
阿黄阿黄鹂儿不要笑,
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
男孩,死了。
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