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式微记得这个少女，伍艺云。那次在娱乐区的时候她和陆加在一起。安然事后还有说过，她一定是被魔鬼迷住了。她的语气充满了惋惜。今天她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刚要离开，她的妆容很简单也很淡，仅仅是描了眉毛，涂了淡色的口红。
“请问？”她开口了，声音有点甜。
“那只猫让我、传话给你，他很喜欢猫、猫屋。”
顾纳秋直接说，面对从没交流过的陌生人，他说得很慢，稍有停顿。
伍艺云的眼睛微微睁大。
苏式微无奈，这种说法虽然对顾纳秋来讲是真相，但是别人听起来多少会很奇怪。
“你在等一只猫吗？放心，他过得很好。但因为一些原因可能没有在约定的时候过来。”
苏式微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猫？你们见过那只猫？”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对猫的担忧让伍艺云的眼睛微微发亮，“他在哪儿呢？”
苏式微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且她也确实不知道。
“他、在你脚边。”顾纳秋丝毫不迂回。
“啊？”伍艺云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低头看向脚边。
那里什么都没有，不对，那里有一朵蒲公英。等到她注意到，那朵蒲公英就飞起来，一直向猫屋的方向飘去。
蒲公英，她的思绪飞回那一天。
猫猫舔了她的手指，不知道在哪里飘过来了蒲公英的种子，是风带来的吧。越来越多，开始在他们的周身飞舞着。是啊，蒲公英也期望着能在哪里停住发芽啊。但是或许它永远都无法停止，就像他的情感，与她的。他的爱没有归处，她的爱没有止息。
猫猫似乎也被这忽然飞来的蒲公英吸引住了，跳起来扑腾着，在阳光下她终于笑了，伸出手臂看蒲公英的种子从指缝间溜走。
过去的记忆历历在目，苏式微不禁跟着飘舞的蒲公英，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终点似乎是猫屋。
正在这时，微信响了。
臭臭的小可爱：到了吗
伍艺云：啊…没有
伍艺云：我好像见到猫猫了，不知道要多久
伍艺云：你过来和我一起好不好[拜托]
臭臭的小可爱：不了，你慢慢，好了过来
回答和意料中一样。她多么希望会有意外发生。但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在于它只在你没有期待的时候才出现。
伍艺云不懂陆加。他从来不和她分享心事，也很少为她改变自己原定的计划。她有时候以为他冷漠如冰的态度是想要她提分手，但是她真的提了他又会挽回。反复折腾，她也累了。
她决心不再想了。她跟随着蒲公英，一直到了她搭建的猫屋。
她是用废旧的纸箱子搭建的，其实过程中很笨手笨脚，陆加也没有帮过她。
猫屋里的食物应该都没动，但是现在投食盒里面装满了蒲公英。不知道是什么神奇力量，那些本来应该无法停驻的，四散飘飞的蒲公英，竟然全部都安静地停在投食盒里，蓬松地一团一团的。
伍艺云觉得眼睛变得潮湿，心也软成了一片。
蒲公英，永不止息，永不停止，或许有一天，也会因什么而驻留？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里滴到蒲公英上。
“那只猫想让你看看这个。”跟在伍艺云身后的顾纳秋轻轻出声，“还有，他很好。”
“嗯……”伍艺云擦擦眼睛，“猫去哪里了呢？”
顾纳秋停顿了片刻，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这是他在这里留给你的最后一缕思念。至于猫……他被收养了，过得很好。”
“这样啊……”伍艺云露出不可思议和寂寞的神情，“可是我还是很想见他。能带我去见见吗？”
顾纳秋没再说话。他说不出更多的谎话了。而这个时候，苏式微竟然看到一只透明的猫的影子，从猫屋里走出来，在伍艺云的脚下磨蹭着，慢慢消散在阳光中。
在消散之前，似乎是心愿已了，他注意到式微能看到自己，漂亮的猫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走了。”苏式微不知不觉中出声。
伍艺云似乎感觉到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只得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泪水。
她看向苏式微的角度，但除了闪耀的阳光，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
“我看到了。”与伍艺云分离后，式微和顾纳秋一起向图书馆走的时候，式微轻轻开口。
“我看到了那只猫。”她轻声说。
顾纳秋惊讶地挑了挑眉，这是在他脸上很少出现的生动的表情。
“你、你看到了？”
“嗯。”苏式微很确定，“猫还笑了。”
顾纳秋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丝不详之意。但具体古怪在哪里，他又说不清楚。
式微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那只猫，是怎么离世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顾纳秋摇摇头，慢慢回答道，“猫并没有跟我交流这些。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给伍艺云看那些蒲公英。”
“那么，你、相信我了吗？”
式微凝重地点了点头。亲眼所见这一切，说一点都没有害怕是假的，但是比起恐惧，更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即使现在自杀事件有可能演变为灵异事件，也要继续调查才行。
“我们先去图书馆仔细看看，有没有相关的资料吧。”
“关于什么的、资料？”
“关于那一天你被附身告诉我的东西，其中有几个关键词，其中之一是结社。有学生说图书馆里面有很多秘密。等到了那儿我们再详谈。”
顾纳秋脸色变得凝重，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听说过图书馆中有校园传说的答案之类的，还有什么志同道合的结社，甚至还有女巫信仰一类的传说。因为总是被附身，所以他也尝试着去找过，但并无所获。而且，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或许就是附身于他身上的那噩灵，亦或是亡灵。
他不知道，对于那亡灵，是想让他知道这一切的答案，但是要阻止他呢？
两人到了图书馆，回到了原来的座位。此时图书馆人还很多，但大都在专心学习，偶尔有人注意到顾纳秋，也只是星星眼地看了几眼，没有唐突的过来打扰。
“不知道从何说起。”式微眨眨眼。“先把那一天在教学楼你附身时跟我说的话告诉你吧。”
式微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拿给顾纳秋看。上面是她、傅之阳与南晚共同协作的备忘事项。那一天听到的类似预言的话被加粗显示。
“转折。肮脏背弃真理，漆黑罪人归途。式微，式微，胡不归。纯洁的芬芳，烛光闪烁，风把它熄灭，倾听命运的轮盘。将要降临了。找到结社……找到你的命运。”
“感觉…很诡异。”顾纳秋沉默片刻，他不知道是否说出自己的直觉，而且，很不详。这种不详是如此的强烈，他觉得式微应该停止调查。这件事情可以由任何人来调查，但不应该是苏式微。
而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他的敏感多思，沉默寡言甚至口吃，或许归结于他的体质，而这一切都源于他的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