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气馁呀。”之阳温柔的话语像风一样吹过。他轻轻握了握式微的手。
式微一点点回握住，点了点头。
她边将包子塞进口里，一边继续思考。
一般像这种数字密码，一定都有对应的、用来解锁的对应表格，或者是之类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到底，错过了什么？
对了。
“我忽然想起来，您说是在辞海里夹着这本日记的？”
“对。”童宁点点头。
“能不能让我们也看一下那本辞海？”
童宁点了点头。她将日记趁着童凉未清醒的时候放在她怀里，就与式微她们一起乘车回到家。
“你们稍微休息一下，我这就去把辞海拿来。”
“麻烦了。”
式微和之阳并肩坐在长沙发上，纳秋和南晚坐在旁边，茶几上是四杯待客用的茶水。
童淑沉默地坐在侧边的沙发上，略显浑浊的眼睛蒙着一层泪似的晶莹液体。
“找到了。”童宁拿着辞海，将它放在四人前面的茶几上。
“12， 3， 45， 66， 9， 6， 133。”
式微重复着数字。
之阳则拿出拍好的照片，照片上的数字与式微所重复的一个都不差。
式微先翻开12页。
“果然。”在12页，有一个字被人用笔做下了记号。是“证”字。
按照这样的方法，在每一页都找到了对应的字。所有的字汇聚起来，合成了一句话。
“证据在床垫里面。”式微将谜底念出来。是什么证据呢？
“请问请不能带我们走一下童凉女士的卧室？”南晚询问道。
童宁点点头。她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那希望是从余烬中燃起的星星之火。
到了童凉的卧室。虽然很久都没有人睡了，但是，童宁还是尽量维持妹妹房间以前的模样。她总是觉得，总有一天，妹妹会恢复正常，回到她们的身边。
式微将床单揭开，纳秋和之阳合力把床垫抽出来。果然，在床垫靠墙的那一边，他们找到了一个开口。
在开口中，他们找到了一个U盘。
几人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将U盘连在接口上打开。
里面只有两个文件。用1和2来命名。1是一个文档，2是一个录音文件。
式微打开文档1，那是一份文字纪录。纪录着童凉在童森森自杀后的心情和行动。
***
森森走了。
别人都告诉我，他是自杀的。最后连我的母亲和姐姐也相信了。警察在学校调查了一下。我们匆匆忙忙赶到学校，警察叫我们分别过去，但也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情况。他们告诉我，因为森森留下了“遗书”，目前也没找到别的证据，很可能以自杀结案。
当时，我就忽然想起来了森森的日记。他的宿舍已经被警察搜索过了，室友也已经搬到了别的寝室。但果然，我打开他的枕头，在里面找到了他的日记。
当我看完他的日记，一种悲哀和愤怒在我的胸膛里升起。会不会是那些欺凌他的孩子导致他自杀？又会不会是后来他所说的伊德海拉让他心碎？这两幅画像，又是谁？她们之中，会有凶手吗？我深感自己的失职，每次在孩子的笑脸背后，所隐藏的东西，我为什么一直视而不见？
我想把森森的日记交给警察调查。我跑过去的时候，他们走向警车，准备回警局。在离他们很近的、树干掩盖后，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就这样以自杀结案了吗？”
“差不多吧。崇德大学的事，不都是这样？都说过多少次了，崇德大学相关的事，不用仔细调查，意思意思就好了……”
“可是！我总是觉得……”
“没什么可是。”
他们的话语渐渐远去了。我拿手机录下来了。虽然夹杂着噪声，但勉强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似乎森森的离世，只是一张巨大的网的一部分。这所百年学府，到底是什么地方？凶手是否就在学校之中，还有掩盖事实的实力？
关键的证据我不知道还能再交给谁。但首先肯定是保护起来。
我回家把证据都存好。接下来，就是自己独自去找线索了。我准备拿着那两张画像的照片，先去学校里找到她们吧。
她们到底是谁？
如果有人看到了这份文档，那么就说明我已经消失了吧。
***
“文档的最后保存时间是11月27日，也就是童森森自杀事件的后天。那天，童女士有什么特殊举动吗？”
童宁摇摇头。
“那天，因为森森的离开，大家的情绪都很崩溃……妹妹更是一直不相信森森是自杀的。妹妹坚持要再去崇德大学，她说还要去确认一些东西……当时正好是星期一……她说要去森森的教室和宿舍再看一看……”
童宁陷入那一晚的回忆。
“当天晚上，她就回来了。石庙区下了暴雨，海城这边是晴天，只是她满身都浸着雨水，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开过口……后来，她就……精神出现问题了。她常常会溜出家门，跟邻居讲森森没有死，或者是……别人害了森森，还讲恶魔来了，让大家快跑，留给她来对付……这样的话。后来……邻居都劝我们，把她送到第十医院。这样，对她，对别人，对我们都好。”
童宁脸上现出深深的疲倦和悲伤。
“她……一定是为了森森，而变成这样的。妹妹她，一直很爱森森。妹夫离世得早，森森却那样懂事……她为了森森，做什么都可以。不管是工作多么辛苦，她一直都没有丝毫埋怨，并一直以森森为傲。那些让森森走上绝路的人，恐怕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摧毁了一个家庭和希望……”
“这……就是母亲吗？”
一声轻轻的询问，出自一直安静得仿佛融入空气的顾纳秋。
“母亲，是这样的啊。”
他自己又确认般地回复了自己的回答。
之阳和南晚略有点惊奇的看向纳秋，又看向式微。
他们是知道式微家的情况的。式微出生时，母亲就因为难产而死亡。而她与父亲，向来关系冷淡。
在收集好证据，返回侦探事务所的路上，纳秋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轻轻地开口道。
“我的母亲……她、有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
他稍微打开车窗，风吹起来，也吹走他窒息的感觉。他尽量放慢自己的语速，从而减少结巴和重复。
“式微都和你们说过了吧，我有着能看到灵，甚至被灵附身的特殊体质。而这一切，从我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是我母亲带给我的原罪。
“我的家族经营着珍海楼，海鲜是其中的特色，也是我惟一憎恨的食物。我的母亲，本来是不怎么知名的小明星，却奉子成婚，嫁入豪门。
“我一切听上去好像很普遍，是个小明星嫁入豪门的故事。但是……我的母亲，不是普通的母亲。
“在我出生的时候，我看到……逝去的灵骑在她的肩头，狰狞的模样。
他回忆着出生的那一日，神色淡漠，却压抑着淡淡的恐惧。正在开车的式微心下一惊，车子微微颠簸了一下。
“我被吓到了。我很晚才能开口说话，别人都说，我母亲生了个傻子。父亲对我也很冷漠……后来我见到了照片，知道那个灵是奶奶的……所以，虽然都说奶奶是得病逝世的，但……应该是母亲害死的吧。
“可我不能说。也不敢说。我就封闭我自己。在不得不回去的家族聚会中，在别人出言嘲讽我的时候，当其他的小孩子欺负我的时候，也只有母亲会在外维护我。她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现在，我忽然回想起来了，除了那狰狞的灵，母亲保护我的时候……她身上温暖的香味。但我当时做的，只是用最大的力气把她推开。到后来，她已经不敢抱我了。
“终于入了学，父亲也只想让我在学校自生自灭。只有母亲会小心翼翼打电话过来。我一直都在避着和母亲见面，也对她在家族中的处境，默不关心。我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她了吧。”
往事如云，泛着淡淡的哀愁，浓烈的憎恨。三人默默地听着，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
“她煞气很重。所以，虽然奶奶的灵那样怨恨她，却也什么都做不了。但……通过今天，我忽然间想，母亲应该被我伤到了，很难过的吧？她生了我这个‘傻子’一样的结巴，在家族中，处境应该也很难吧。可我，竟然从未关心过。”
“我原来一直在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有这样的母亲，为什么我要为别人都见不到的灵而烦恼？并为此默默地、偷偷地怨恨着。但现在，我不怨恨了。我想，或许，这一切是因为母亲还是爱我的，母亲的罪，我会想办法，和她一起背负。也是因为这让我能遇到你们。
“我的朋友们。”
晚风吹起他的发丝，他琥珀色的瞳孔褪去冰冷，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