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童的路被拦了下来,是那个主事,他在发抖,惊恐,甚至于已经透露出了一丝丝的绝望,因为他知道,拦着时童根本没有用。
“时童,你这个歹毒的畜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时童一笑带过,绕过那主事欲走,却被葛馨怜又拉住,“我若是死了,定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不,我现在就要弄死你!”
“小宝。”时童嫌恶地看了一眼葛馨怜的手,一扭强硬地抽回,摸着自己被拽的猩红的手腕,她恼怒地叫了小宝的名字。
这么多日来,这是时童第一次,情绪表现如此强烈。
“得令!”懂事的小宝,上前擒住葛馨怜双肩,“嘿嘿嘿,小心了。”
葛馨怜张了张口,话还没有说出来,小宝突然拉住葛馨怜的一个胳膊,背身一带…时府如今的当家女主子,就被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给甩飞出了一道有些好看的弧度。
“时童!你要造反!”
时童脚步轻巧,似乎这样她才解了气,轻揉着手腕来到被摔地起不来的葛馨怜跟前蹲下,“为妾,为小。为嫡,为长。”
说完,她在葛馨怜震惊,愤怒的目光中站起来,一脚!踩在葛馨怜的手指上,跨过她,离开了账房院门。
身后是葛馨怜嘶哑了的尖叫,如同疯妇。
可最让葛馨怜疯狂的,不是她被时童踩了一脚,而是时童的毒,她那时有时无,毫无定律的毒。
“老爷,老爷你可要可要救救我啊。”如今唯一能够救葛馨怜的,只有时博后,可她心里明白,若是时博后真的有办法,当初温莲就不会过世,那就是个妖孽!是个怪物!她,她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祸害!
“什么样子!”正在看着账本的时博后,见到葛馨怜这疯癫模样,蹙蹙眉,反应自然地后退了一步,没有去扶一把似乎已经伤心过度的葛馨怜,这边夫人前脚哭闹着来,后边几个子女也是凄凄切切哭哭啼啼地进来了,“爹,爹!你要救救娘亲啊,我们不能没有娘啊。”
时博后是个聪明人,眼前这般景象…“请大夫。”这般景象,他自然是经历过,但这次不同,这次葛馨怜的状态不同,她似乎真的在怕死,真的在恐惧着时童那的孩子的毒。
“为何又去招惹她。”时博后显得冷静异常,这种冷静让葛馨怜的哭声一顿,还是断断续续地说道:“老爷!我,我去账房取银子,碰巧就瞧见童儿那孩子去账房,说是要钱…可昨日才发了月银,她今日又去要钱,我只以为她钱不够用,便把自己取的钱给了童儿,可童儿拿了我的钱,好似不够,还是耍小孩儿脾气问那账房主事要钱,主事不给,她便,便连着我一道给毒了…老爷,您得救救我,救救我啊。”
故事,稀疏平常,时博后冷静地听完全部后,还是没给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说了句:“先看看你的身体如何。”
葛馨怜心下定了定,也许没有中毒呢,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中毒,这已经是确定的事情了,而且时博后以她为先的做事方法让女人心头更觉得温暖,哭,暂时也就止住了。
身后的子子女女,见自己父亲出事得当,暂时也都不再吵闹。
时府仍旧有规矩,每个小姐少爷都得遵守,时博后身为都督,一方军事主管,在规矩方面,素来严苛。
大夫背着药箱子来,瞧了瞧屋内的阵仗,再看看他的病人,心下立马就好奇了。“这红光满面的,瞧什么病?”奇怪归奇怪,大夫还是坐了下来,先是仔细地瞧了瞧葛馨怜的状况,实在没有头绪,便恭敬地对着帐子里的女人说道:“时夫人,麻烦您伸出手来,我替你把把脉。”
这脉,不搭不要紧,一搭,大夫那手,瞬间就缩了回来,“不得不得,这病老夫瞧不出,你们,你们另请高明!”连说连背着药箱往外走,走还不够,连连小跑几步生怕他们拦住自己。
“哎,大夫!大夫!”
葛馨怜,傻了,连哭都忘记了。
“时童!我今日!定是要她给我…”
“给你什么!”时博后突然走了进来,他身后畏畏缩缩地跟着一人,是那账房的主事,主事脸色格外难看,但也没有时博后的脸色难看。“我让你掌家,你还真是…掌的很好啊!”
跟着时童回冬荷居的小宝,沉默了一路,她不懂时童想做什么,等到回了屋子,便是开始盯时童,做什么都盯着时童,“你是要把我盯出个窟窿来么?”
时童熬不过,她对人的视线较为敏感,被小宝这么硬盯着,连条狗都要挖洞逃了吧。
“小姐,你怎么不继续要钱,怎么就不再教训一下那个主事呢!那人蔫坏蔫坏的!”
“要死了,还教训什么。”
小宝一怔,陷入了沉默。
另一边,那个蔫坏蔫坏的主事,正在原原本本的诉说一切的经过。
“是,是夫人让奴婢不要给二小姐月银,说,说时府根本没有二小姐,说是自有打算,还,还克扣了二小姐厨房的用度,至于,至于夫人为什么自己要给钱给二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啊,老爷,老爷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已经…已经…”
主事在门外不是没听到那大夫对葛馨怜状况的反应,他的绝望不比葛馨怜低去丝毫。
人嘛,都怕死。
“滚。”时博后对于这样的人,要死的人,一向都仁慈,比如眼前这位夫人。“葛馨怜,你不解释么?”
“老爷!我为时府尽心尽力这么多年,时府上下由我一人打点前后,不过就是十两的月银!我何至于克扣!那主事见童儿好欺负,克扣她的月银已然不是一次两次!可我能如何!他!他可是你的人!”葛馨怜咆哮着,“你的人!这府内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你的人!我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力能够摆动他们!让他们替我做事!”
时博后冷静地看着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葛馨怜。
她说的没错,没有一个字是错的。
良久,在他大女儿时盼再也忍不住地哭诉里,时博后叹了口气道:“我去请穆云洲的神医来,在那之前若是你死了…”
“我,要那时童陪葬!”
时博后冷冷地怒瞪了女人一眼,“谁有那个本事?”
时童的毒,她自己定然能够控制,死与不死,什么时候死,多久死,中了毒会不会死,都由她自己控制。
可时童,痴傻,她自己不知。
时童,真的痴傻么?时博后现在也在怀疑了。
时博后花了三天的时间请来了常驻在穆云洲的神医,好在不远,神医替葛馨怜把脉的时候冷笑着骂了句时博后,“你是清闲有油捞,可我不空啊。”
这是时博后今日来第二次这么被人怼着鼻子责备。
可他不能发作,对葛馨怜是,对这位神医更是。
这三日里,时府换了账房的主事,原那位死了,毒发身亡,新主事给了时博后一个账目,时童花销无度,根本不知钱为何物。这个账目,反倒让时博后安心了不少。
“少点给就是,还有,时府今后没有二小姐…”
“那,那老爷…”
“只有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