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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清风凝香

石洞中,南宫祤已轻靠石壁,玲珑看着他渐渐昏迷,低下了面容,她想了一瞬后,扔掉匕首,再从他手中又把自己的折扇收回来,别吊在腰间。

她很快起了身,观望四周,然后才面朝石洞道:“白先生,您想看的都看了,是否该现身相见。”

洞中静默无比,除了她的话回音,无多余的响动。

她提了提嗓音,再冷声喊话道:“您若是再不现身,只怕您这爱徒,当真要丧命于此。”

一声响彻后,后面石门,缓缓打开。

白萧笙身影散漫,从门口处缓缓进来,得见眼前情形,也不惊不乱,撇了她一眼,便掠过她,去了南宫祤身旁,白萧笙微微悬下身子,搭起了南宫祤的手腕,替他诊脉。

片刻后,白萧笙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他宁死也不肯对你动手,倒真舍不得你的命。”

玲珑白了地上斜躺的南宫祤一眼,心底又哼了哼,他这哪里是不舍得她的命,分明是他仍有后顾之忧,不敢动她,加之着了她的道,中了软药,这才没能对她动手。

她道:“先生对自己徒儿,只怕不了解。”

“我虽收他为徒,又教其武功,但我对他确实知之甚少。”白萧笙收回诊脉的手:“他身中奇毒,却一直苦苦支撑,我于心不忍,本不该再行诓骗。”说道此处,白萧笙似有些内责,明知徒儿性命攸关,还如此待自己徒儿,实为他的过错,可沉湎过后,白萧笙声线忽的又轻快了些:“可我仍是好奇,想瞧瞧他在绝境之中,是否会为求自保而舍弃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

听得这四个字,玲珑心底呵了呵,她如何担当得起,白萧笙太抬举她了。

她知道,南宫祤母亲与白萧笙之间的情意颇重,想来,白萧笙性情分明,定然不喜那种为求保命不择手段而去残害别人的人,大概,觉得她的出现是个好机会,便忽然来了兴趣,觉得应该需要弄点什么考验考验自己徒儿本性。

为了满足他的好奇,把她药晕,再将两人关在此处,一切,只是想试探南宫祤。但转念一想,这样两难的难题,换做是她,也不定是如何结果,玲珑隐隐皱眉,为南宫祤鸣不平,不满道:“他若是真对我动手,依白先生的脾性,只怕以后,再踏不进这决谷半步,天底下,哪有师父这般坑徒弟的。”

白萧笙回头,反问她道:“难道你方才没有坑他?”她的所作所为,他在洞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我哪有。”她不承认,那怎么能叫坑,顶多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肯服个软,然后再骗骗他感情而已,谁知,他哪样都不受,固执,死倔。

“可惜,他该做的决定,全被你乱了。”白萧笙哼了哼,似又夹带着对她破坏试探一事的几分凉意。

她见其表情,接着道:“我还活着,白先生也未必会很失望。”

白萧笙冷了声,缓缓起了身,皱着眉头,忽的随手抓起她号起了脉,末久,他一时之间探不出什么,只心道,她这脉象,怎如此絮乱。又哼声道一句:“你若不醒,他会做什么,谁也说不定。”

她心底倒是认同白萧笙这话,若是她继续毫无意识得躺着,南宫祤只怕必然对自己下手。却没想,她醒的及时,将原本需要南宫祤去做的决定,握在了她自己手里,便是如此,白萧笙才稍看她不顺。

她瞄了眼白萧笙给她号脉的手,让自己勉强一笑,故作新奇道:“如此一说,是先生的药对我无用?”

白萧笙再次负气哼了声,撒开了她的手,他对于自己的药自然是有十分的信心。这药只要人吸入一点,便如活死人一般,只留意识,无法动弹,这点毋庸置疑。

只不过,她竟然是个特例。

见白萧笙又莫名其妙生怒,不知惹了他什么,玲珑不免缩了缩脖子,估摸着也许是自己的血的奇效,不然她早小命不保,活蹦乱跳不得了。

想到自己身陷囹圄,命还攥在白萧笙手中,不得已,她腼腆着脸,开始说好话道:“我这么一个活引子,我知道,先生定然也不舍得我死,他若真的痛下杀手,先生必定会及时救我的。”

白萧笙眼中微冷:“我救你做什么,你死了更清净,也算报了家师之仇。”

说到这,玲珑无话反驳,只好道:“先生还是先救人要紧。”她友好的指了指躺在地上没人管的南宫祤,若再聊下去,他这人可就要真没了。

白萧笙双手搂袖,反道:“没得救。”

玲珑好言奉承:“您是高人,自然一定是有办法的。”忽的又想,让他救自己徒儿,还得她来说情,简直没一点道理。

他摇首:“在姑娘这活引子面前,怎敢称高人,我又如何能救?”

她不信,心想,白萧笙这般如此高傲自大的人,怎么可能会承认制作不出霜花泪的解药,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徒儿丧命,莫不是也在诈她?

想诓她,没门!

她扬了扬眉,旋即再无故微叹:“薛小成总说自己义父天下第一,没有解不了的毒,如今竟被小小霜花泪难住,果然是浪得虚名,想来,还是那位程老先生技高一筹。”

白萧笙虽身居山谷,但瞧人瞧物都有一套,自是听得出她话中意思,这要是换作别人在他面前如此狂妄,他早一掌劈为两段,但他此刻却是忍了忍,说道:“制毒不易,解毒亦是,炼出解毒之药,还需一两日。”

她皱了皱眉,算了算,一两日,时间太久了,南宫祤根本等不了。但思虑片刻,她仍有犹豫:“先生此话当真?”

“你信就信,不信就等他死。”

白萧笙懒散轻松的放了话,总之,就是一副他没办法救的表情。

她咬了咬牙,白萧笙这个老东西,方才设计南宫祤,如今转而又来设计她了,可真敢拿自己徒弟性命跟她博弈,看看谁比谁先心软,不杀人只诛心,果真如薛小成所说,是个彻彻底底的大魔头。

于是,她再没有片刻犹豫,走上前,捡起地上丢掉的匕首,朝自己掌心割了下去。

————

她醒过来时,外头天刚亮,人在床榻上,这屋子,她认得,是白萧笙居住的地方,那院子其实不大,也就一间主房,她觉得吧,白萧笙那人不爱干净,又懒,连衣服都只那么两三套,所以房中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只有几样主要的橱柜,不过屋子四面通风,此时正值夏季,倒也清爽凉透。

她揉了揉还在发晕的脑袋,往旁边瞟了瞟——南宫祤端正的躺在她旁边。

两人还盖着同一床被子。

吓的她一个翻滚,连忙坐了起来,心底把白萧笙骂了个遍,她记得东侧还有个小阁,是薛小成住的,不至于要把她与南宫祤放同一张床。

惊魂甫定,玲珑再看过去,见南宫祤闭眼未醒,面色微白,她心中不定,再抬手探着他的呼吸脉搏。探完之后,她松了口气,还好,平稳有力,霜花泪应该是解了,不枉她割手舍血。

转而,她又往房间正位处一撇,房间不大,一览无余,她也看见白萧笙懒散的坐在案桌边,在喝粥,对于她的醒来,也没有任何举动。

她连忙起了榻,顺带再帮南宫祤盖好被褥,回身正要朝白萧笙走过去,白萧笙却忽然抬手止住了她往前走的步子,指着她,吝啬了几个字说道:“衣服,换了。”

衣服?

她低首一瞧,发现自己还穿着南宫祤母亲的衣衫,定然让白萧笙不顺眼,她连忙恭首:“晚辈这就去换。”

片刻,她又换回了自己的黑色衣衫,把原先这件衣裳叠的整整齐齐,搁置在桌上。

她小心问:“可要晚辈再去洗洗?”毕竟染了不少血,弄脏了衣衫,她也过意不去。

白萧笙横了她一眼:“不必。”

玲珑恭敬的站在一边,在高手面前,还是处处谨慎些为好,不然弄死自己只需抬抬手。同时,她瞟到白萧笙正在吃的东西,心里头嘀咕着,这莫不会是她昨日晌午做的剩下的粥吧?

原来,高人也是会饿的。

过了片刻,待白萧笙把粥喝完,玲珑再瞟了眼床榻上躺着的人,有点迟疑,照理说,这一夜过去,她舍那么一大堆血,如今都醒了过来,他怎么会还昏着,她不免问白萧笙:“他至今未醒,会不会是因为我的软药?”

“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这药了。”白萧笙满脸不屑。

她不解:“什么意思?”

白萧笙摸了摸搁置在桌的衣衫:“他从小在我这儿吃过许多强身健体的丹药,你这东西,顶多只对普通人管用,至于他么……”

白萧笙冷笑一下,没说下去。

听得白萧笙这冷阴笑意,玲珑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什么,敢情昨日南宫祤根本没中她的药,甚至故意装作中药的样子,在那陪她玩?

若南宫祤真的要取她性命,早在她近身没防备的那一刻动手了,怪不得,白萧笙昨日会说——他宁死也不肯对你动手,倒真舍不得你的命。

原来,都是她自以为是了,这对师徒,都特么在整她!

想到这师徒俩的戏耍,她心底是着实气的,但面上未曾表现出来,强忍着面容上的失落,不免担忧道:“那他何时会醒?”

白萧笙道:“我看他近来精神欠佳,便给他服了几颗凝神丸,能让他好好睡上个两三日。”

玲珑有点惊讶于白萧笙这种操作,不承想,还能这么玩,对徒弟那可真是死坑死坑的,白萧笙怕是不知,这三日对南宫祤来说得有多宝贵,茱萸的解药再不去要过来,只怕日后纵然救得了,也得终身卧床。

料想他已无事,再料想茱萸的毒是皇甫衍做的,茱萸若是有事,这其中几分责任,她也跑不了,不行,她必须得去瞧瞧茱萸如何了。玲珑只好道:“既然他已经无恙,那晚辈即刻出谷,就不打扰先生了。”

说完,她便往门边挪去,手还未摸到门框,白萧笙不知从哪儿甩出一条白绫,把她卷了回来,再一甩,她整个人又到了床榻上,还差点砸到南宫祤。

白萧笙发话道:“我这决谷,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她扭了扭,挣扎不开这白绫,明明就是他先绑她来的,她也不想的。她心里有气道:“那你想怎样?人也救了,血也舍了,你还留着我,难不成,你真信可以起死回生的无稽之谈?”

白萧笙悠然道:“你身子弱,又舍血过多,先休息会,然后,随我去个地方。”

要不是白萧笙不肯救,她也不至于割自己,她身体如何,她也知道。

只是一听白萧笙所说的后半句,心里头毛骨悚然,肯定不是好地方,她便委屈道:“我肚子饿,休息不好。”

白萧笙抬了抬眼眸,许是也觉她说的有理,便一挥手,把卷她的白绫收回,道:“厨房在外头,自己去弄吧。”

她满脸不甘,但又无可奈何,起了身,刚要走,白萧笙看了眼南宫祤,忽的又补充道:“给他也做点,若他醒来饿着了,只怕你也心疼。”

玲珑回头,瞥了眼床榻上仍旧昏睡的人,强迫自己扯着脸皮,然后对着白萧笙微微一笑。知徒莫若师,这师徒俩,简直一个德行,自己想吃还得别人动手。

她心疼?心疼他个鬼!

转身一瞬,玲珑笑容渐渐暗失了下去,正要待出门去,忽的再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有些礼貌问道:“白先生可识得蔺之儒?”

白萧笙抬首:“金陵名医,略有耳闻。”

“他做的软药,您说只可对付普通人,这金陵名医之衔,是否过于虚了?”

白萧笙敛了敛眉目,不知她为何如此一说,只道:“蔺之儒善医,所以你扇中的软药,不算毒,只稍懂医术便知是何成分,且药效不会过久,不解也无事。”

玲珑再问:“如若他也制毒,白先生可会解?”

白萧笙轻轻一哼:“他精通医理,我钻研丹术,你若是让我与他较个高低,岂非可笑。你也见了,他的药,可以当药救人,也可以是毒害人,但绝不会杀人。”

她略略点头,确实如此,蔺之儒的药并不像程不识那些毒药类似,虽也有一定效果,却不致人性命。

“若你朋友惹了他被下了药,我劝你朋友还是好生去道个歉,我相信,这位金陵名医,并非斤斤计较之人。”白萧笙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

玲珑叹了口气:“是我朋友,也是他的妹妹。”她指了指床榻上的人,盼着白萧笙能念师徒情分,出手一救。

白萧笙轻挑眉色,在两人之间来回了数眼,忽的明白了什么,道:“蔺之儒为皇室办事,与皇帝关系非同寻常,与其求我,你还不如去求一求该求的人。”

玲珑怔了怔,随后才明白,白萧笙这只老狐狸,早看透了一切,一副看戏的样子,谁也不帮,谁也不偏,是生怕他这俩徒儿打不起来么?

看来,白萧笙指望不上,还得想其他办法。

出了屋门,玲珑正要去厨房瞅瞅有何吃的,行到半路,却见东侧阁门前坐了个人,她好奇心一向很重,如此奇异,不去瞧瞧实在太可惜。

她走过去,蹲了腰,一掌友好的拍在他肩头:“你,在打坐练功?”

在此盘腿打坐的,正是薛小成。

见玲珑还好好的,薛小成眼眶略有湿润,想到昨夜,义父把她抱回来时,衣衫染血,脸色苍白,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要魂归西天。不得已,他想求义父放过她,还差点就跟义父动起手来,谁知义父嫌他在外头说话太聒噪,趁他不备,一出手就点了他穴位,直到现在。

想到自己除了眼睛,其他都不能动不能说话,已然如此狼狈,薛小成又漠然的闭上眼睛。

玲珑以为他这是嫌弃自己,又伸手摸了摸他脸蛋:“告诉姐姐,你在练什么功夫?”

薛小成只能任她一个劲揉搓,一脸无奈加嫌弃,他心道,没事了还不赶紧滚,待会儿有你哭的。

见他僵硬不动,玲珑也料到了七八分,约摸着,是薛小成又惹白萧笙那怪老头生了气,这回的惩罚,不再是罚跪挨打,而是定住不动。玲珑不再捉弄他,在厨房忙活了半柱香,有什么下什么,一锅乱炖,琢磨着,这顿吃个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

她自己先尝了尝,嗯,不错,她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挺好吃的。

吃饱喝足之后,她守在南宫祤床前,掀开他肩头衣衫,微微瞧了瞧他后背那处伤口,白萧笙做了处理,倒也无恙,然后,她盯着他的面容看,走了神。

想起在水底,他替她挨了那一道伤,紧紧抱着她的模样,她便越发对于自己在石洞的行为,感到内责,也许,是她内心深处把他想的太不堪了吧,看不透,摸不透,以至于她无法完完全全的去信任他。

可昨日那种情境,令她不得不这么想。

抛开这些,她心里头却又反复的琢磨昨日她说能否满足她痴心时,他说的那一个“好”字,他是开玩笑?故意捉弄她的?做不得真的?

冥思苦想半久,未果。

她清了清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告诉自己:关玲珑,这还需要想么,你能将戏做足,他也能,肯定是他随口一诌,想故意忽悠你。

再说,能把中软药演得如此逼真入木,信他才有鬼!

“休息好了么?”

耳边冷不丁传来白萧笙清冷的声,不知何时,人已经站在了她后面。

白萧笙给她喂了不少滋补丹药,让她吃饱喝足,让她休息,她知道,定然没什么好事。她看了眼自己缠了纱布的手掌,头也不再那么晕,便轻点了点头回应:“好了。”

白萧笙舍下一句话:“随我来吧。”

白萧笙已走出门去,她正要起身跟上,又想起什么,凝住片刻,她忽的从怀里拿出那块玄铁冰书,指腹间往冰玉纹路边缘摸了摸。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她弯下腰,将冰玉细心的放在南宫祤手掌心中,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便对他道:“传家宝玉,别再轻易扔了。”

很快,她强打起精神,随着白萧笙出了门去,小阁门口石化的薛小成顿时又是面容惊悚,恨不得破开穴道,把她拉回来,几乎在用眼神暗示她——如此乖乖跟着义父走,你这不是上赶着送死么。

这更让她断定,此次一行,绝无好事。她只得用眼神回应——我又打不过你义父,总比被他打晕伶着走有面子。

白萧笙对于两人的眉来眼去很不爽,这个女子,同自己师父有渊源也就罢了,自己的三个徒弟哪一个不遭她歹毒下手,还有那程不识,也不知同她是何关系。想到此,白萧笙鼻子哼了声,先走出了好几步,玲珑一见,连忙三步跟上。

她一路跟随,发现白萧笙带她去的是一个较为偏僻的林子,很让她怀疑是不是方便杀人埋尸,她默默的记了记逃跑路线。两人在深丛中走了许久,她这才看见前头有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洞口旁边遮满了人高的草,白萧笙率先进了去。

她心底鼓起胆子,慢吞吞的进入,里头光线黑,过了一段石廊,地段开阔了些,上头的石缝散出些余光,她眼光撇过四处,不免吞咽着口水,心里嘀咕道——这里头,口味真重啊!

难怪,白萧笙不愿与蔺之儒去相比,人家那是医术无双费心救人,他这是杀了人还得做个标本。

咽了咽口水,越往前走,她脚步越慢,白萧笙回头,见她如此,嘲道:“怎么,害怕?”

“不,不怕。”她扶着石壁,有点哆嗦,刚开始满地爬的毒蛇毒蝎,她还能接受,后面的人骷髅,她不小心摸到了,勉强还能镇定,但看到面前那个屠尸板,血流成河,还残留着动物尸身……她很怕,下一个躺上去的,就是她自己。

白萧笙这怪物,这变态,看来是真的想要好好研究她,白衣姐姐,龙姐姐,你可要快点来救命啊!

白萧笙哼声道:“那还不快点走?”

听这话,玲珑哪还顾什么,狂奔了过去,远离那块屠尸地,又绕过几道弯,最终到了一个更广阔的深洞之中,这洞中,与先前的不同,到处是架子和瓶瓶罐罐,有书籍,有石床,旁侧还有一鼎丹炉,她心里松坦了许多。

好奇心一激起,她自然要好好瞧瞧,此处新奇玩意多,她怕惹白萧笙生气,更怕处处毒药,不敢乱用手碰,强忍住心底的窜动,用眼睛一排排打量过去。她叹道,这地方难怪如此隐秘,原来是白萧笙日常炼丹之地,是他的心血所在。

来到一张案桌前,她发现最前面有一个打开过的锦盒,里头有三颗乌漆麻黑的丹药,像是不久前就有人从里头拿过的模样,她执起锦盒,又见锦盒侧边贴有一纸条,说明此药用处。

当看见'霜花泪解药'几字时,她明显怔了怔,随之,心中徒然燃起了一股怒气,果然被白萧笙这老匹夫给骗了,他明明就有解药,还非说没得救,害的她割血昏迷。

她质问道:“先生明明就已有解药,为何非要骗我?”

白萧笙却淡淡道:“我只是试试你,谁知你下刀太快,我来不及阻止。”

玲珑默然翻了个白眼,这种编扯的谎,她哪里会信,白萧笙这么厉害的人,武学与那白衣女子不相上下,怎可能来不及,根本就是他不曾有阻止之意。

忽的,她看到案桌另一侧还有一个盒子,尤为眼熟,便过去了拿了起来,打开,她拿出里头的药,掂了掂,份量色泽不差,是真的。

她想了想,回头说道:“这清风凝香丸,白先生可有好好研究?”

白萧笙正在摆弄丹炉,绕着丹炉走了几步:“我知道它的炼成之法,只不过,有许多原料,世间难寻。”又微顿了片刻:“丹成之时,不曾有人试药,是以,其功效如何,也无法得知。”

玲珑却道:“在长兴墓室中,随着这丹药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份墓室主人的遗书,他说,当年制丹时,原本计划是两颗,可意外炼成了三颗,为验证其功效,特意抓来一个濒死之人试药,服下了其中一颗。”

白萧笙点了点头,她所说不差,根据原有料材,最多只能两颗,多余的那颗,其功效和副作用谁也不知,但听得曾有人试药,他稍有紧张,问道:“试药结果如何?”

“那试丹人死了。”

白萧笙眉头一皱,有点不可置信,师父心血所在,清风凝香丸的所有冶炼流程,绝对是没有问题的。难道正是练出了致死的丹丸,才被明皇所不容?

玲珑歇了片刻,得见他震撼的眼神,觉得心底舒服了些,才接着道:“他是被人杀死的,这个中恩怨,我不清楚,但此丹确有奇效,那试丹人是个死囚,满身伤痕,奄奄一息,他服下后,人犹如重生一般,刀伤痊愈,能走能跳。”

清风凝香丸,死而复生,长生不老,有如此功效,不足为奇。

盯着她手中丹药,白萧笙又问:“那还有一颗,如今在何处?”

玲珑心中想,若是她说还有一颗随明皇入葬,若有贪心之人觊觎,岂不是要千方百计去寻明皇陵墓,然后掘坟挖墓,这不孝之事,她还是不能干的。

玲珑说道:“那遗书中说,这一颗是他拼死留下来的,至于另一颗,不知所踪。我明白,白先生要这丹药,到底想做什么,但我需得好心提醒,此丹对死人毫无作用。”

白萧笙微微摇首,他知道此丹对死人无用,不然当年那位儛后也不会就此香消玉殒。他道:“我只是好奇,炼成此丹的数味药引,其中有些,虽是世间罕见,但稍费功夫便可寻得,可最重要的两味,却是根本没有。”

玲珑好奇问道:“哪两味?”

白萧笙微微敛眸:“其一是百焱玉莲的莲丹,这味药引,听说是明皇亲自下海所得,可我翻遍古书,从未见过有百焱玉莲的记载,我一直不知它的来处。”

玲珑略有所思,那遗书中对丹药的药引只字未提,只说了用处和去处,她道:“这百焱玉莲,我也是头一回听得。”

白萧笙挥了挥衣袍,走近她,拿起她旁边桌上一盒写着玉长情的丹丸,看了片刻,才道:“另一味药引,便更奇怪了。”说着,他又慢慢的看向她:“这味药引名为凤血,我一直想不通凤血所指何物,世间并无凤这一物种,又哪来的血,直到昨日,我突然明白了。”

白萧笙看着她的眼神,重了几分。

她问:“先生明白了什么?”

他淡淡道:“此名也许只是一个称呼,与凤并无特别联系。你说呢?”

她吞了吞口水,遗书中也未曾说过什么凤血,只说这丹药留与她,以做不时之需。她说道:“我从未听过,也不知。”

白萧笙冷笑了一下,上下打量她:“无妨,你现今却也知道了。”

她轻皱着眉头,他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原来白先生不是不救自己爱徒,只是想确定,我的血,能否解毒。”

“那白衣女子说,家师曾意图抱走不足岁的你,初听时,我不大信,家师对钱财名利并无兴趣,唯有医学之精,才能令家师沉迷,你的血,竟有如此奇效,”白萧笙顿了片刻,清凌凌的望着她:“自然让人为之疯狂。”

白萧笙很明白,他的师父,为了凤血,一定确确实实曾有过带走她的想法。

玲珑心里头又颤抖了一阵,白萧笙这对她一脸想要探索的目光,仿佛发现了更重要的宝物,恨不得就地把她剖肉放血。

“你……想如何?”

白萧笙低首,再随手拿起桌上的小刀,在指腹间磨了磨,似是试试锋刃程度,说道:“姑娘聪明,必知我要做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师父未曾拐走她,定是遗憾万分,如今意外落到了他手中,他师父做不成的事,他自然也是要接着试一试的。她不免往后退了退,瞄着他手中的小刀,她记得,在仵作随身携带的工具柜中见过这样的刀子,剖身验尸绝对最佳,忽的,她又想到与南宫祤说的赌约,她赌自己死定了,可惜,这赌赢了真没意思。

她念叨着,龙姐姐啊龙姐姐,你再不来,她就得跟那一堆被研究的动物一模一样了,死了还得供人欣赏。临了,她尽量稳住自己:“白先生,我这人天生怕疼。”

白萧笙摸着刀锋,很淡然:“不会很疼的,我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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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欺骗了生命,那么你的生命只会在死亡的一刻灿烂。如果你欺骗了自己,你的一生,无论过得如何辉煌,你也只是行尸走肉。如果你欺骗了爱情,那么,你死后不会有灵魂。如果生命充满了欺骗,守住又有何用,不如追寻死亡的轨迹。对于我,是欺骗的结束。对于你们,这一切,刚刚开始。最好不要把啤酒和白酒混着喝,晕得厉害。这是高毅在惊醒后的第一个反应。月光从敞开的窗醉醺醺地爬进来,瘫软在双人床上,醉倒成一面永不会被褶皱的床单。高毅翻过身,仰面躺着,手脚尽量张开,摆成一个“大”字。身边没有吕鸿。这是他的第二个反应。
  • 无限之巫师的旅途

    无限之巫师的旅途

    这是一个巫师,却与巫师不同的一个故事!这是一个追逐永生,不断鞭挞自己不断前进的故事!这是一个野心勃勃,重现大一统宇宙的故事!这还是一个,不断的在各个宇宙穿梭,游历各个宇宙,只为追逐永生的故事!
  • 独占你的温

    独占你的温

    他,是神秘家族遭受重创,遗落在华夏的继承人。她,是黎氏家族最受宠的‘公主’,本该幸福成长,不料因‘神之子事件’加入某组织。自此性格大变。五岁的黎北棯(与‘深’同音),看见了七岁某男,本以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萌包子,想去调戏一番。不料却反被调戏。自此二人的人生变开始纠缠不清。(本小说纯属作者想象,如有不科学的地方,请多包涵)
  • 超级无双神路系统

    超级无双神路系统

    少年凌风无意得到无双神路系统,进入仙国大陆,终将在此崛起,成就天上人间,第一至尊!“美女们,我的征途是高山日月,星辰大海,你们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我们白天杀敌,晚上做点爱做的娱乐如何?”“天帝,你那样老了,该让我来坐你的位置了,至于你的那些美貌如花的妃子,这个这个,杀了你之后,我想想看如何处置她们啊!”求收藏,求推荐票,谢谢大家!
  • 六渡之逆斩苍穹

    六渡之逆斩苍穹

    佛讲六度,波罗蜜: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智慧)。可如何才能度人度己,达到心灵的彼岸?爱人、友人、敌人,谁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修仙路上,到底是谁掌控着一切?看大元帅杨宇如何变身小修士,征战修仙路,得长生……
  • 20几岁女孩,动情先动脑

    20几岁女孩,动情先动脑

    20几岁女孩。正值花样的岁月,有花样青涩的股。也会遭遇青涩如花的爱情,只是现实生活总有些无奈。爱情也总让人身不由己。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谁对谁错,但感觉不能代替生活。聪明的女孩要学会动心。也要学习动脑。爱情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不应该是一件抓阄式的概率事件。爱情比任何事物都更接近修行,它不是科学,没有公理、定律、公式,刹那的领悟就是生活的本质。一百对恋人就会有一百种爱情状态,情感问题并没有包治百病的良药。有时候心灵的一点醒觉和领悟。一些爱情的智慧,便可以引导一段感情走出困境。《20几岁女孩,动情先动脑》便是这样一些关于爱情的智慧和警醒、面对爱情。要感性也要理性,要动心也要动脑。
  • 刁民

    刁民

    八百里洞庭往东,鱼米之乡的平原便渐渐变成了丘陵和山地,山愈走愈高,走到湘鄂赣三省交界处,便是“周回五百里”的幕阜山。幕阜山像一柄撑开着的大伞一样,发育出了许多余脉、河流与村庄。云山镇牛高村就是幕阜山区的一个很美丽的村子。当地老百姓说村子像个牛卵,于是村子就形象朴实地命名为牛高村,可能是“牛睾”变的音吧。但外地一位路过该村的专家却说它像个太极。一条S形的小河和沿河的机耕路把村子分割成一个太极图案。村子是沿着一个斜面铺着的,东高西低,远远望去,真的就像一幅太极图徐徐地展开。
  • 婚路太深,顾先生放开我

    婚路太深,顾先生放开我

    “顾宸圣,你到底想干什么?”“职位是你老公的,你是我的,这笔交易,你做是不做?”面对步步紧逼的老板,面对相爱的丈夫,二十四岁的我,无奈的委身给顾宸圣。只是曾经以为的相爱,却如同一场笑话,带给我灭顶之灾。痛苦、沉沦……顾宸圣,地狱里盛开的曼珠沙华很美,你可愿跟我一起去看……
  • A Dirge for Princes (A Throne for Sisters—Book Fou

    A Dirge for Princes (A Throne for Sisters—Book Fou

    "Morgan Rice's imagination is limitless. In another series that promises to be as entertaining as the previous ones, A THRONE OF SISTERS presents us with the tale of two sisters (Sophia and Kate), orphans, fighting to survive in a cruel and demanding world of an orphanage. An instant success. I can hardly wait to put my hands on the second and third books!"--Books and Movie Reviews (Roberto Mattos)From #1 Bestseller Morgan Rice comes an unforgettable new fantasy series.In A DIRGE FOR PRINCES (A Throne for Sisters—Book Four), Sophia, 17, battles for her life, trying to recover from the wound left by Lady D'Angelica. Will her sister Kate's new powers be enough to bring her back?The ship sails with the sisters to the distant and exotic lands of their uncle, their last hope and only know connection to their parents. Yet the journey is treacherous, and even if they find it, the sisters don't know if their reception will be warm or hosti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