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褚卫国从深深的冥想中醒来，推开窗，寒风带着室外山野的气息扑面而来。
黑夜与白昼交替间，朦朦胧胧的光线下，一连多日的大雪让大地一片苍茫。
看了眼还在酣睡的少年，睡姿依旧不敢恭维，笑意在褚卫国嘴角扯了起来。
走过去，轻轻把掉落的毯子给少年人扑上，俯下身体时少年人身上一丝丝汗臭夹着香水的味道让褚卫国皱起了眉头，或者是大寒后天气变得极为寒冷，大概一个月前少年就不怎么爱洗澡了，不时往身上喷一些在卖场找到的香水更是让褚卫国觉得难以理解。
此时褚卫国透过香水味道，隐约闻着少年身上的异味，不由大摇其头，少年人不爱干净自然是让人头疼的。
火塘中煤炭燃烧着放出橘色的光，此时依旧散发着丝丝暖意，正因为如此，尽管室外大雪封山，在这个小小的楼宇间，温度其实依旧温暖。
手指头不经意划过架子上的香烟，如同在挑选今日的伴侣，目光扫过放在架子一旁的盘子，一丝柔和的韵动从中散发，那是分配在褚卫国名下的能量碎片，褚卫国把它们放在这里，偶尔数日会吞噬一颗，然后尝试着冥想。
不算长的时间过去，褚卫国能感觉到身体里渐渐有一丝凉凉的气息在游走，身体的血气更加的充足，除此并没有更多的变化，但是对褚卫国而言，不变化也就是最好的变化。
撕开香烟的包装，褚卫国叼了一支在嘴巴里，看了看少年，想了想转身向着楼上走去。
天色越来越亮，三楼的空间四面透风，褚卫国叼着烟，一连几次尝试才算把香烟点着。
深吸一口，轻轻的吐了出去，烟圈还没成型就被凌烈的北风带走。
举目望去，四野一片雪白，冰雪覆盖了山林，覆盖了田野，覆盖了街角的尸骸，覆盖了人间的一切美丑，却覆盖不了雪地里昨夜造访的丧尸留下的脚印。
极冷的北风让褚卫国缩了缩脖子，风口下香烟燃烧的极快，褚卫国弹了弹烟灰心情还算不错，今天是除夕，过年总能让人开心一些，尽管许多熟悉的人都以化为尘埃，可是活着的人总要把日子过下去，寒冬即将过去，那么春日也即将来临。
为了今天褚卫国准备了许多，尽管只有和唐山两个人，褚卫国也希望灾变后的新年能够过得丰盛一些。
挑掉手中的烟头，太阳开始在遥远的东方露出了光线，霞光万道。
褚卫国转身下口，漱洗过后，在柿子树下，一个简易的炉灶被搭起来，木材混着煤炭在下面点燃，那个巨大的铁桶子被褚卫国举起，在山泉汇集的那个石头堆砌的池子里满满的装上了半桶水。
天极寒，泉眼冒出的地下泉水冒着淡淡的水汽，不停涌动的泉水永远没有冰冻的可能，到是水溢出的石头池子上有白色的冰霜，以及一部分凝结下来的冰柱。
装满水的铁桶变得极为沉重，只是对现在的褚卫国而言也不算多大的事情，双臂用力，铁桶被搬起，啪的一声被安放在石头垒成的简易灶台上。
褚卫国嘻嘻一笑心中对自己道：“我是怪力叔叔。”
二楼的少年听见声音探出脑袋道：“哥哥，怎么了。”
褚卫国笑着道：“烧洗澡水，我洗完了你洗，今天除夕，不洗洗你年都过不了。”
少年人满脸无辜的把脑袋收了回去。
灶台下木材燃烧的烟雾蔓延开来，褚卫国看了眼半满的铁桶，知道还需要许多的时间，哼着歌走上了小楼。
路过少年的床榻，踢了脚床边，对着蒙头睡觉的少年开口道：“你当我开玩笑啊？我弄完早饭去洗澡，你待会儿也去洗洗，今天过年了。”
少年人蒙着头憋声憋气的答应，褚卫国笑着摇头去煮早饭。
暖阳撒下来，褚卫国在铁桶中抬头，浸泡在热水中的身体因为高温而变得通红，摸了摸身躯，身体进化的好处除了充沛的精力，满身的怪力外，估计也就是早年间身体受伤留下的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
视线穿过头顶柿子树稀疏的枝干，向上，右手伸出捻起放在高椅子上的柿饼，带着糖霜的柿饼在口腔中酝酿着甜蜜，阳光铺洒在头脸上，褚卫国满足的闭上眼睛。
几只乌鸦飞了过来，停在铁栅栏的围墙上，呱噪声传来，褚卫国把柿饼内含着的小小种子吐在手心，也不睁眼，手指头轻弹，乌鸦被惊走，世界也就瞬间安静了下来。
下午时分褚卫国的皮卡开进小院，院落里放着的铁桶已被收拾干净，雪地上斑驳的脚印也已经消失不见，院落里的积雪被扫了起来，被少年堆成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见少年乖乖的沐浴过，笑容在褚卫国脸上绽放。
在城市中收集的焰火被褚卫国从后斗搬了下来。一个个的摆放到合适的位置。围着院落检查了一遍围墙以及铁质的栅栏，小楼的窗口食物烹煮的味道在不大的天地里蔓延扩散。
院落里少年人开辟的小小农田已经有绿色的小叶片探出来。
褚卫国在泉水中洗干净双手，脸上带着笑容向着二楼走去。
晚霞如光万道，夜幕渐渐降临，小楼里，营地灯亮起暖暖的光芒，多日捕猎得来的兽皮被铺在地面上，两人席地而坐，矮几被当餐桌摆满了各种食物，火塘里的煤炭被换成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些木炭，网架上半只羚羊在烘烤，不时有油脂滴落在炭火中，肉香味弥漫。
褚卫国举起杯子和唐山轻轻碰了一下，闻着少年淡淡的香水味道，笑着道：“新年快乐，小山，吃完我们先去放烟花。”
“新年快乐，哥哥”少年人满脸的欢喜，这是在孤儿院成长的少年人生中不曾经历丰盛的一个新年。
当夜晚彻底来临，两人走下小楼，围墙与铁栅栏外，血红色的双眼浮现，褚卫国面无表情，少年人调皮的向着外间的丧尸坐着鬼脸，我不怕你们。
弯腰，香烟点燃焰火的导线，搜的一声，火光闪耀，烟花带着璀璨的色彩在天空炸开。
看了眼笑着跳起来的少年，褚卫国看着再次在天空中炸开的漫天烟火，喃喃低语道：“过年了，新年快乐，诸位。”
眼眶微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