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军队集结完毕。
和安其罗印象当中的蛮族军队不同,蛮族人的军阵纪律严明,规制整齐,每个人都穿着精良的铠甲,武器亦在苍白的阳光下面发散出冷冽的寒光,神选者们站在队列的最前面,他们手持着普通蛮族人无法自如使用的大型长戟,像是潜伏着的嗜血野兽,正在威吓似的展露獠牙。
与之相比,由各式各样的外来者组成的军队便显得有些嘈杂和混乱,各个种族的人挤在一起,彼此抱怨,要不是旁边蛮族军队的压制,他们估计自己先要搞出个内讧才行,不过,尽管只有区区五百人,但是里面非凡者占的比例却不算低,连上亚恒和他的曙光之锤骑士团,足足有超过百名非凡者。
他们都是和第一批来到北地的蛮族人先行者一样,是在大陆没有了发展希望的人,才渴望到这里来寻求机会,力量和庇护,让这些原本就在斗争当中失败过一次的人投入到战斗当中,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还是未知数。
不过,这件事情,安其罗清楚,黑嚼酋长当然也知道。
“准备好带路了吗?公爵大人。”
安其罗刚刚通过守卫,走到黑嚼酋长的身边,就听到了黑嚼酋长戏谑的声音。
她和詹姆,还有黑嚼部落的那位能够引动地火的大巫医在队伍的中央,神选者和普通蛮族战士间隔的地方,这里的防备说不上是严密,但是,对敢于直面黑嚼酋长的人来说,防备严不严密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那位年老的巫医看上去没有多少精神,只是拉着疲惫的眼睛看了安其罗一眼,便又合上了双眼,詹姆但是对安其罗虎视眈眈,但是在黑嚼酋长面前,倒是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举动。
“当然,请您相信我,我比任何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渴望见到那些帝国人败亡。”
教堂当中有内鬼,不,很可能整个曙光之锤教堂都早已经和黑嚼部落狼狈为奸,自己的身份暴露倒也不算是多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为了你们神血贵族的旧帝国复仇,是吧?”
安其罗摇了摇头,眼神当中闪出了一丝厉色。
“不是为了什么国仇家恨,只是因为一些……私人恩怨。”
“哼,私人恩怨。”
黑嚼酋长似乎对此不屑一顾。
“算了,不过这才一天没见,你后面的女人又增加了?”
“差点忘了介绍。”
安其罗不卑不亢的转身,抬手指了指身边的两位女士。
“这位是安洁莉娜,您见过的,她是龙印骑士,对帝国魔晶矿非常了解。”
“至于这一位……”
“她是熔炉高塔的法师吧?”
黑嚼酋长的声音依旧看不出喜怒。
“我见过她。”
艾德琳面对着黑嚼酋长,竟然也没有太多的惧意。
她仍然笑意吟吟,慵懒高傲。
“黑嚼酋长这样的人物能够记得在下这么个小人物,真是让人感到受宠若惊呢。”
“啊,我对美好的事物一向记忆深刻,而你恰好是其中的佼佼者。”
作为一个女人,能够这么称赞另外一个女人,真的是能称得上是胸襟宽广了。
安其罗偷偷的舒了一口气,看来黑嚼酋长并不是太过在意艾德琳的身份。
“那些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让我升起蹂躏与破坏的冲动,而当我将那冲动付之行动的时候,那种爽快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但是,那漆黑铠甲下面突然升起一股浓厚的恶意。
即便是离着黑嚼酋长还有一段距离,安其罗都感觉呼吸一滞,喘不上气来,似乎身体已经在这恐怖的杀意面前放下了求生的欲望,甘愿再次死去一般。
又变强了?还是因为那把剑?
安其罗咬牙坚持着,但即便他伶牙俐齿,现在却连张开嘴都不可能。
但是,直面那份恶意和杀气的艾德琳,却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如果想要找到帝国的魔晶矿,可是只能靠我哦?”
她抽出自己的烟杆,手掌依旧稳如磐石,她慢悠悠的往里面塞着烟草,看上去根本不把黑嚼酋长放在眼里。
“你是说,这位帝国的公爵,欺骗了我?”
安其罗感到那恐怖的杀意竟然一点一点往他这边渗透而来,窒息感愈加强盛,似乎连自己身边的空气都被杀意吓退了一般。
这家伙,简直和那天晚上不是一个人一样。
现在的黑嚼酋长,就像是一头人形的暴龙,一个在无时无刻不压抑着内心狂怒与嗜血渴望的疯子。
“当然不是,他的确是从魔晶矿当中逃出来的。”
艾德琳把烟杆又递到了安其罗面前。
这个女人!
安其罗对艾德琳简直有点咬牙切齿了。
他强忍着身体的压力,艰难的抬起一根手指。
一点火苗在他的指尖不断的颤抖着,明灭重复了许多遍,才终于为艾德琳点上了火。
艾德琳取过烟杆,袅娜的把玩着。
“但是,如果没有帝国的凭证,又没有魔法师的话,你们是进入不到魔晶矿当中的。”
“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整个黑嚼城当中,您应该找不出第二个魔法师了吧?”
黑嚼酋长轻哼了一声,那凭空而来的杀意和恶意又回到了她的身体当中。
安其罗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尽量不那么明显的大口呼吸了几下。
哪怕是不会真正的死去,但这种压力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那么,如果没有其他的疑问的话,我就先行带路了。”
安其罗付胸鞠躬行礼,然后跟着艾德琳和安洁莉娜一起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所有人!出发!”
詹姆大喝了一声,蛮族军列发出一声整齐的呼喝,神选者们用他们的长戟猛地撞击了一下地面,声势显赫非常。
在安其罗的带领之下,这支军队开始缓慢的移动了起来。
黑嚼城门早已打开,外面的蛮族人小心而谨慎的望着城门之内,那个矮个子男人依旧佝偻着自己的腰,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安其罗本想直接离开黑嚼城,带着他们赶快赶到帝国的魔晶矿去,但是没想到黑嚼酋长却下令停了下来。
安其罗看到蛮族士兵们分散开来。凶神恶煞的走到了黑嚼城外面的破败帐篷里面。
哭喊声随之升起,安其罗看到许多瘦弱或者受伤的蛮族人被从帐篷当中拖了出来,他们的手里都被塞了一件简陋的武器,好点的是把还算尖锐的匕首,但有些干脆就是一个残破的棍子,更有一些干脆赤手空拳的被丢了出来。
他们现在也是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