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承担了善后工作的慕斯野端着需要清洗的碗筷离开后。一屋子的酒气才在洞开的门窗中散去。
“来。现在来聊聊正事。”
吃饱喝足的白渊鼻尖还残留着一点红润——压制了永生种体质之后喝酒的成果。如果喝完后半点反应都没有，这窖藏多年的好酒可就跟洒地上一样浪费了。“先前，拉斯米你们是去反战线那边闹了一通对吧？都不告诉我一声，据说阵仗还挺大。”
同样鼻尖泛红的拉斯米在里耶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坐好。一挥手拍开了里耶试图从他兜里偷点好东西的爪子：“这得感谢里拉和他的一伙弟兄。他们可是狠狠的闹了一阵。现在都还有两昏迷不醒的躺在自己屋子里呢。”
“嗨。能打一架畅快的比什么都好。所长你可别跟我客气。”
不止鼻尖泛红，两眼通红的里拉用可以打死牛的力道用力拍打着拉斯米的后背：“我那些弟兄们可感谢你了。不是你的消息。我们哪有机会找到那群东躲西藏的家伙，狠狠揍这一顿。”
过去四十年间因为统战线需要站在明面上庇护长寿种，而反战线没有这个顾虑。所以一直被压着打的统战线心中没少积攒怨气。难得有打上门的机会，报复成功的里拉脸上笑得好像捡到了什么大便宜——明明只是被拉斯米利用去当了一回打手而已。
避开里拉的手，拉斯米向白渊方向俯下身子：“都过了这好几天，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
“因为闲啊。”
即刻回答的白渊见拉斯米神色不善，连忙补充道：“不是。我应付猫老大那回事就已经很头疼了。所以现在有空，赶紧过来了解一下。比如除了成功驱散之外的成果什么的。”
仔仔细细的把白渊从头看到脚，又从脚往上看了一遍。拉斯米对这个没有剥离惰性，做事毫无时间感的男人表示了十分的无奈。悠悠的叹出一口气：“唉......成果当然是有的。毕竟你们一个个都不管事。只好由本应专心研究的我来把事情解决掉——腐兽半年后再临的事情我已经跟那边商量过了。”
“然后呢？回应如何？”
“反战线那边已经玩腻了这个过家家游戏。正在收拾铺盖准备一场体面又不痛的失败，然后回归日常生活。”
看了一眼神色如常，其实已经醉倒了的里拉一眼。拉斯米附到白渊耳边：“那边还诚恳的请求我阻止你和宙斯去掺和统战线对反战线的一战。他们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就差一个台阶。你和宙斯要是上去，战场就太惨烈了。”
这种事情告诉白渊也无所谓。或者说拉斯米是故意向白渊挑明的。如果不和他挑明了说，拦住这两人就压根是天方夜谭——白渊可能会因为各种借口停下脚步。但是宙斯可不会，没有白渊的协助想要拦住宙斯的难度实在太高。拉斯米也不想把惹这种麻烦事惹上身。倒是白渊，据说统战线和反战线的争端有一次差点把皓夜搭进去，那之后白渊就没那么好斗了。从他这里开口的难度肯定会比宙斯那边低上许多。
这还是伊希亚提供的方法和情报。因为要是由他亲自对白渊说这种话，不等他说完，白渊肯定就已经潜到他身后把那根棍子砸下来了。
过去，白渊这人的没耐心可是出了名的。甚至还有误把上门的客户以为是找茬，不等人说完话就把人揍晕。事后打半价还买一送一的才把客户糊弄过去——经证明，那次白渊的恶意抬价正好是把两个储物梦境原价出售了。
简而言之，伊希亚作为那个被揍之后还原价买了两个储物梦境的客人，对于直面白渊这件事有着强烈的心理阴影。
短时间内不太想参与争斗的白渊闻言点了点头，早就退出统战线的他本就没有非出战不可的必要，比起去撕斗（摸过去一棍子，毫无暴力美感），白渊已经明白了自己其实更喜欢玩电脑和在家带娃：“我和宙斯不参战也行。我回头给他找点事做就可以了。但是最近损失挺大的统战线怎么打得过他们。还要体面的失败。战力占优的情况下输给同等的组织一点都不体面好吧。”
“所以才有我的事啊......”
深感麻烦的拉斯米长叹一声，这一次出行，收货真可谓丰厚：“研究组的成员会参战。而且理由充分。”
理由？
研究组天天埋头龟缩在研究所里。哪有什么出战的理由。难不成反战线还扯了个“反科学”的大旗出来？
那不就更让人觉得他们憨憨了吗？
不等白渊回答。边上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里耶面若恶鬼，有如实质的怨念气息飘散而出：“我加班了这么久......废寝忘食的研究寄生虫......甚至连出门玩的机会都放弃了，就是担心这些寄生虫携带的秘密有可能会造成什么大麻烦。”
“结果嘛......”
把这一任务强加给里耶，并多次把旷工的里耶逮回来的拉斯米心虚的向着远离里耶的方向挪了挪：“寄生虫里面携带的那个密信。其实是反战线加进去的。内容......不太优雅。总之他们一早就准备让研究组在这事参一手。”
怪不得里耶今天没有被逼着加班。还跟着拉斯米过来混饭。原来是拉斯米在补偿她。
看着满脸怨念的里耶，白渊笑着伸手捏了捏她因为酒精而红得像个苹果的脸蛋。秋梦和她都只喝了小半杯，一口润喉的量喝半个小时就罢了，还都醉成这样，哪怕是压制成普通人的酒量，这未免也太低了点。只不过，比起只是脸红的里耶，秋梦现在都已经趴桌上睡着了：“之前辛苦啦。怎么样，现在工作被取消了。总该可以休息了吧？话说拉斯米，你该不会又安排什么新的工作给她了吧？”
正有此意的拉斯米刚想说自己的下一个百年计划，里耶那双醉醺醺的朦胧大眼中蕴含的期待之色就把他已经来到嗓子眼的工作安排堵了回去：“......那，那是自然。里耶之前的辛苦也是我没有发现其中问题的错......我知道啦！腐兽再度抵达之前你都没有工作了！别这样盯着我了！”
“耶！”
原本还醉醺醺的里耶闻言高呼一声。眼中的光彩甚至让人怀疑她刚刚的醉意是不是装的。只不过很快，回光返照结束之后，她就这样保持高举着欢呼的手臂发出了规律的呼吸声。
按了按里耶头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过于柔顺的触感让白渊的手忍不住在上面流连了一会。
“不过反战线嘲讽研究组的事情可不能外传。”
拍拍他的肩膀，把白渊的注意力从女孩子的头发上转移出来，拉斯米盯着他的眼睛说到：“具体的理由不用说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过段时间就会有满天乱飞的谣言冒出来，到时候就无所谓真正的理由，颜面就可以保全了。反正那边是这么个意思。”
真要是嘲讽研究组然后挨揍的话。这事传出去就基本等于宣判极刑了。这一下子招惹的可就是大半个永生种社会。落人笑柄不说，永生种可不都是被人嘲讽还笑脸迎人的家伙，反战线的人从此做好挨上一百次揍的准备可能都不太够用。
“然后是这件事。我向那边问过了。劳伦的事情。”
说着，拉斯米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秋梦。只不过对方醉倒在桌子下面，也就能看见一双脚丫子偶尔颤一下：“反战线那边没有人尝试过引渡腐兽或者是引渡腐兽寄生体。我也确认了是不是有人故意隐瞒的可能。但是伊希亚的态度太绝对了。所以我没有细问。”
话说到这里，基本上反战线之旅的收获就说完了。毕竟拉斯米只是去寻找帮助的，又不是去开展合作。再多的内容——比如帮助阻拦白渊的代价。那都是知识层面的交换，给白渊说了也只会收获一张懵B脸。
“......那可还行。开创记录了呗。”
同样看向秋梦脚丫的白渊无奈的撇撇嘴。这人的酒量可真够丢人的。半杯就烂醉如泥。在人均酒精免疫的永生种之中，虽然有关掉抗性的原因在内，但是半杯就这副惨状，堪称种族之耻。
万幸永生种的生理构造不存在胃部抽搐从而呕吐的问题，给大伙省了太多事情。
艰难的架起人高马大的里拉，在他腋下显得像个人形拐杖的拉斯米开口了；“帮个忙，把里耶送回去。咱们也该撤了。时间不早，我都有点困了。”
“好吧好吧。”
把手从腿弯穿过，另一只手托住上半身，体格属于正常人范畴的白渊轻松的就把体态娇小的里耶抱了起来：“你准备让里拉睡哪？这货在星月岛的住处还挺远。先说好。我才懒得把他送到家。”
斜眼瞪了白渊一下，拉斯米对他这一开口就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的行径表示强烈谴责：“你以为我这里就只有两间房吗？备用的客房多的是，随便整理一间把他塞进去就行了。”
......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楼的设计真的很像宾馆。”
在一个单间的门外，看着屋子里干净整洁的陈设，白渊硬是没能把这里和研究所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设施连起来。从四处的装修，到房间的布局，到整栋楼的模样。这栋楼与白渊曾经出行时住过的宾馆毫无区别——而且还是很廉价的那种。
不过拉斯米很直接就承认了。把里拉丢到被褥上，看着他自觉的踢掉鞋子盖好被子。头顶不再是别人腋下而是天花板的拉斯米长出一口气：“因为这种房间的设计就是参照现代宾馆的啊。你难不成以为我这几栋楼都是一样的？”
“那里耶和你不都住的这种房间吗？我就自然以为......”
“里耶那是特例。我住的也不是这种房间。慢着，你没去过我住处吧？”
被擅自定性的拉斯米皱着眉，他的住处可是正常的二室一厅，白渊怎么就以为他和里耶住的一样：“里耶那是她自己要求的。本来给她安排的房间是我楼下的同样二室一厅，她非要住那个单间......不过也省了我不少力气。要是她的狗窝规模再扩大一点，我还不得疯在里面。”
“啊哈哈......”
怀中还抱着美人的白渊尴尬的笑了笑，他还以为研究组的房间都是这种宾馆式的布局呢。不过里耶主动选这种小房间的事情还真在意料之外。毕竟白渊也不太清楚她的个人喜好和癖好——这一点可能宙斯都比他懂得要多。两人的关系也就是最近突然变好的，以前都只是不温不火的程度而已。
话说回来......这丫头怎么最近开始黏自己了？
虽说对于那个委托有所帮助。但是事实上也就那样，属于条款里可有可无的内容。白渊自身也不是很乐意执行那一条来着。奈何里耶自己还主动凑上来了。
“行了。里拉这边就这样。”
把必要的水和毛巾一同在纸条下面压好。拉斯米走出房间，轻轻拉上门：“把里耶放回她的狗窝，收尾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一如印象中的，满是淡淡花香的房间。
虽然拉斯米经常会来这里给里耶收拾房间开窗通风，但是一两天不做整理，她还是会把屋子里弄得乱作一团。以至于那股香气都沁进了各个角落，熏香一般溢满了房间。
把里耶放进那卷成一团的被子里。事情就算完成了。
走出房门。已经站在走廊上的拉斯米看着楼下的花园：“白渊。再给你说一件事。”
“咋了？”
“这件事我还没有向劳伦确认过。是关于腐兽和腐兽那一侧永生种的。”
眼瞳中映着被各家各户灯光照亮的花园。拉斯米缓缓说道：“腐兽的高位除了主战的《石》序列之外。还有一批专门对外沟通，主要是负责面对永生种进行沟通的角色。它们曾经向反战线的人提出过加入腐兽的提议。”
“还有这种事？哦......也是。”
联想到跟随腐兽一同前来，多半是敌非友的两个永生种，白渊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倒不如说，如果没有这个设定，那两个和腐兽同进同出的永生种就显得很奇怪了。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白渊。拉斯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腐兽。寄生虫。腐兽的背后。寄生虫的背后。”
白渊喃喃道。“我是不是该带着家人逃个难先。地球最近是不是太乱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