掸掉迸溅衣服上的少许油星,苏锦锦与两只花猫邻桌对视。
手指按在菜碟,等待对方出击,油头男护迟奶躲到一边,包厢内呈现僵局。
迟爸多吃几碗咸饭,勉强算见多识广,生平又极爱凑热闹。
但诸如泼妇打架之流,兼具杀伤性与破坏力,一个不小心又殃及甚广,临了自己还是发懵,打得没必要啊。
僵持久了,穿高跟鞋的脚腕酸疼。
耐心耗尽的苏锦锦想尽快结束战斗,奈何迟家母女攥菜盘比手雷都紧,拒绝发起第二次挑衅。
灵机一动鼠毛四散开来,酒店阴暗处的小老鼠得召唤,成群结队涌进窗户。
背对窗户的迟藻藻不知客人光临,苏锦锦嗓音清脆,兼之演技浮夸。手指对面目标,高声发动指令:“老鼠啊!”
鼠族尽职尽责地在迟藻藻脚下奔跑,欢实得井然有序,密集到触目惊心。个别实力超群者远程俯冲,借兄弟做弹跳板,与迟藻藻平憋的屁股,来场亲密接触。
“啊!!!”迟藻藻嚎得都岔音了,一把掀翻餐桌四下逃蹿,门口早被密密麻麻的鼠群堵住。向跳上椅子的迟妈求助,对方攥着名牌包无暇顾及。
一只小老鼠急于在苏锦锦面前表现,跳到被绊倒在地的迟藻藻肚皮,前肢离地学四小天鹅连舞带唱。不时还前爪合十,头向后扬,唱腔模拟《我的太阳》。
太想鼓掌,这只鼠孙有前途,回头送给鼠姥调教,成精指日可待。
打个响指示意鼠民撤退,苏锦锦故作娇弱,学西子捧心背贴墙壁。
迟藻藻战斗力瞬降为零,瘫坐地上嚎啕大哭。
一进屋,原本和睦友善的饭局,堪比原子弹爆发战场。饶是迟乐铭在外人面前,永远一副笑里含冰的模样,也不禁皱眉头。
长腿绕开满地杯盘狼藉,捏着苏锦锦胳膊查看,柔得能拧出水的嗓音饱含担忧:“发生什么事,有没有受伤?”
“哥,大嫂欺负我,泼我一身菜汁!”迟藻藻狼狈不堪,更气亲妈只顾名牌包。
眼见罪魁祸首被人柔声安慰,自己凄凄惨惨无人搭理。
迟藻藻越发哭得面目全非,满腹委屈不满冲兄长爆发:“我不过劝你们早点要孩子,好让爸妈含饴弄孙,大嫂就冲我发脾气,还把桌子掀了。”
拜托撒谎也稍微注意环境,菜盘大都砸在苏锦锦身侧,餐桌分明是窗边掀过来的。迟乐铭观察敏锐,如此二百五的谎话,他能信?
扶苏锦锦坐在未被波及的沙发,见其直勾勾盯裙子污渍闷闷不乐,迟乐铭轻声细语:“知道你喜欢,明天陪你去买件同款。”
“哥,你难道为一个外人,连是非都不分!”眼见信口雌黄,迟爸迟奶奶都未言语。料定苏锦锦无人相助,迟藻藻越发猖狂,不依不饶。
薄凉与厌烦接替反复,在眸子里闪烁,迟乐铭薄嘴抿出笑意:“外人,恐怕在场的外人只有你。”
“哥,你说什么?”虽然兄长对自己很冷淡,但迟藻藻坚信他性格如此。
自我麻痹地忽略迟乐铭看苏锦锦的眼神,溺爱到骨子里的爱意。
“别叫我哥,你叫什么来着?李藻藻还是曹藻藻,记不清了。我跟你无血缘没亲情,别以为改个姓就能扯上关系。”声冷人更寒,迟乐铭满眼鄙视,直逼得迟藻藻倒吸凉气。
“和你在同一包间共享氧气,都是种危险。”某人做结束语。
拉了拉自家老公,苏锦锦虚心好学:“为什么危险?”
“因为白痴会传染。”某人单手插进西服裤兜,另一只手搭在爱妻肩上,回答得一本正经。
娇嗤一声,还在装忧郁的苏锦锦彻底破功。憋着笑埋在迟乐铭腹部,由衷赞美:“迟先生,你越来越幽默了。”
“乐铭,好歹藻藻算你挂名的妹妹,你不能让别人欺负她。”迟太见女儿被虐,深知再不吱声,将来连一个援手都没了。
胖手指向苏锦锦,话未起两腮的赘肉,先抖三抖:“藻藻想去公司帮你,锦锦非但不帮忙,还把妹妹一顿奚落嘲讽。藻藻气不过顶了几句,她就拿热汤泼我们,这种媳妇谁家敢要!”
一个白眼翻上屋顶,特意选汁多、色浓的凉菜远程攻击,确保伤敌颜面不损身体,奈何有人倚老卖老。
苏锦锦真切怀疑,下一步迟妈会倒地抽搐,恶意碰瓷。
果然迟太太肥胖的身躯开始抽动,豆蝇大的眼睛斜瞟,看看哪块地还算干净,容易卧倒不脏衣服。
“我敢要,”迟乐铭周身散发睥睨天下的气势,搂紧怀里娇妻环视众人:“我妻子就是用来疼拿来惯的,她不开心杀人放火,我迟乐铭善后,伤包赔、死管埋!”
帅,太帅了,苏锦锦后悔没开手机视频记录,回头要让老公原景重现才行。双手环紧男神的性感窄腰,隔着衬衫咬下腹肌作为鼓励。
保持霸气形象的迟乐铭深吸一口气,轻掐捣乱分子以示惩戒。
迟太一张胖脸憋得通红,活脱脱像煮熟的猪头,本来不占理,试图扭曲事实蒙混过关。
奈何迟乐铭一副天大地大,老子就不讲理的派头,日后想在儿媳面前拿婆婆的款,怕是难上加难。
狠推了迟爸一把,眼神示意助攻。
迟爸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半为难道:“乐铭,一家人本来开开心心吃顿饭,锦锦的语气稍微冲了些。都是女人间的事,咱们父子不要掺和其中。”
“奶奶,锦锦被人欺负了吗?”迟乐铭不理迟爸的台阶,反手问默不作声的迟奶奶。
“啊,我刚才犯困眯了一会,什么也没看到。”被孙子点名,奈何迟奶奶只想花儿孙孝敬钱,醉生梦死安度晚年,坚决保持中立。
“很好,我平日连锦锦一根指头都舍不得动,你们敢联手给她脸色看。”迟乐铭的眼睛冷如冰棱,射出道道寒光:“下个月起我不会再给你汇一毛钱,想风花雪月养小白脸,找你的孝顺儿子要。”
“乐铭,怎么和奶奶说话呢!”见儿子出言呛长辈,迟爸也顾不得心底惧意,强托身份虚张声势。
“对了,像这种聚会以后不必找我,希望再接到和你有关的电话,是医院通知我,在病危通知单上签字。”迟乐铭噎起人来,毫不心慈手软。
“至于你们两个,”被点到的迟妈和迟藻藻抱作一团,再不敢发声,连自己亲爸、奶奶都气,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还能好?
迟乐铭眯了眯眼睛,嘴角笑得越发邪魅:“前不久有人给我寄张期货账单,可我不记得涉足过该领域,就让他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也许迟家已经有人等着,卸腿拆肾还是论斤割肉?我不太关心,反正新闻会报。”迟乐铭添油加醋,彰显幸灾乐祸本质。
迟妈摊在地上彻底傻了。
不待众人反应,迟乐铭拉苏锦锦起身,边走边说:“刚才没吃饱,咱们去隔壁另开一桌。对了,”
门前转身,迟乐铭注视角落,举着手机偷拍的油头黄理,笑意渗出寒冰:“有的东西就算拍了,沈城也没一家媒体敢收,若网上出现相关视频,我不介意奶奶丧偶。”
黄理一个激灵将手机扔到地上,猛踩数脚表决心,可怜屏幕破碎忽闪,不知会不会爆炸。
揽苏锦锦胜利离去,留一群呆若木鸡的人,苦守满屋残汤剩水。
娇妻往嘴里塞肉汁拌饭吃得甚欢,身侧的迟乐铭单手杵腮,不时贴心地喂上一口果汁。
满嘴米饭的苏锦锦,像只自我咀嚼的包子:“你怎么不吃,是不是讨厌虾壳,我给你剥。”
趁机揩油,舔掉嫩白指尖的饭粒,咸中透着香甜。
苏锦锦擅吃,简单拌饭都让人食指大动,迟乐铭摇头:“我也想吃拌饭,一会捡点你吃剩的就行。”
刚才释放一堆鼠毛,急需补充体能。眼前的一盘子饭自己都不够吃,苏锦锦惆怅道:“那个,拌饭用盆效果最好。”
迟乐铭抖笑不止,让人再送一盆饭。
苏锦锦在饭里加了许多老公爱吃的菜,长勺挥舞搅拌均匀。末了还贴心地铺层薄牛肉,外加爆香芝麻献宝。
接过娇妻特制爱心拌饭,迟乐铭动筷姿势优雅,咀嚼无声。
回味着刚才的场景,苏锦锦心里爱若珍宝。光顾欣赏男色,没察觉米饭舀空,啃得铁勺嘎吱作响。
“你不需要给他们面子。”埋头用餐的迟乐铭蹦出一句话。
“啥?”把勺子当棒棒糖,苏锦锦吮得津津有味。
拨开勺子,迟乐铭拉住苏锦锦的手,神色郑重:“你是我老婆,和旁人没有关系,不需要顾及他们的脸色。让你不爽,掀桌子、拆天花板都可以,老公给你撑腰。”
苏锦锦笑得很欣慰,凡事都顺迟乐铭的意,生怕丁点不满,会让他对婚姻失望。若非自己是有异能的鼠精,非被迟家母女折腾死不可。
满心赤诚换来老公的甜言独宠,苏锦锦快活得像老鼠,不对,是快活得要显形。
心头升起一丝忧虑,观察老公神色极佳,苏锦锦试探:“迟先生,结婚两年没生孩子,你心里会不会有一点点不舒服?”
迟乐铭挑眉,笑得邪魅性感,可惜效果被嘴角沾黏的饭粒破坏:“看来迟太太是嫌我不够努力,那今晚我要好好表现才是。”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苏锦锦感慨,一到晚上迟先生就易化身为狼,搞得苏锦锦特想让方贤加案子。
奈何沉溺创作灵感的迟先生,走辟谷修仙路线,常搞得自己饿晕昏厥。是过劳死还是****,苏锦锦常陷入两难境地。
老公俊美的面容欣然靠近,苏锦锦撅起粉唇正欲相应,不凑巧的餐后甜点,逼得两人速度弹开。
苏锦锦反靠椅背故装忧伤,迟先生将整张脸埋进饭盆,掩饰尴尬。
华莱希的法式奶油蛋糕一绝,当年两人刚回国,因幻象预付的工资用在偿还学费,小夫妻囊中羞涩,过得节俭又辛苦。
一连接数个案子,迟乐铭把自己熬瘦十斤,总算拿到提成,给娇妻改善住房。
兴奋的小夫妻迈进华莱希,打算庆贺乔迁。迟乐铭精于创意,对国内飞涨的物价缺少概念,买完房子钞票所剩无几,无力支付菜单昂贵价格。
最后两人红着脸点一份套餐,好在赠送一块小蛋糕,吃得老婆眉开眼笑。
苏锦锦对美丽衣服、惊艳珠宝兴致怏怏,唯独对甜到发腻的点心,馋得走不动道。
迟乐铭发誓,这辈子绝不让妻子再受一点苦,委屈,更是半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