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修炼静心咒,一边临摹符篆的李莫语,终于画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张符,求雨符。
小心翼翼的把求雨符放好,开心的李莫语,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又接连画了好几天。
“行了,省点法力,画符之事重质不重量,画那么多,明天下山怎么办?”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打黄纸,太平道人摇了摇头,连忙劝住李莫语。
“明天就要下山吗?”一气呵成,李莫语画完最后一笔,抬起头看着太平道人。
“恩,时间差不多了。兴元府离我们这不是很近,就算你画了几张神行符,可是你法力太弱,符能不强,所以也没有什么大用。”
“师父,您知道了。”撇了一眼桌上的神行符,李莫语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啊!”满脸无奈的太平道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和李莫语桌上,摆放着的一模一样的神行符,递给了他,“使用这张符要耗费不少体力,所以不可轻易使用,你要切记。”
“知道了,师父”,李莫语点了点头,连忙把这张“平平无奇”的神行符接了过来,连同桌上他画的一打符,一并放进了腰间的玉佩里面。
“师父,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站在山下小路上,李莫语背着行囊,对太平道人告别。
“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非要搞得师父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吗?”看着面前的李莫语,太平道人笑着说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快去赶路吧。”
“恩,那师父,我走了!”
看着远去的李莫语,太平道人平静的双眼中却满是担忧,“人的一生,要走过许多路,要遇上很多人。可是这世上,总有你无法改变的事,有你无法拯救的人。你会难过,会愤怒,会自责,甚至可能会对人间失去希望,这最终的一切,到底会是什么样,只能靠你自己选择。”
自言自语了一番,站在小路上的太平道人,清瘦的身影如烟云般,消逝不见,“就这样吧。”
……
大霖朝建国三百余年,开国太祖江河,建镇妖司,划二十五道。在位五十五年,励精图治,重农商,轻徭役,只是到了临终之时,他依然没有实现一统神洲,再现当年大乾辉煌的愿望。
江河之后,共有一十五位皇帝登基,大都是中庸之辈,开疆不足,守成有余。
偶有不理朝政,贪图享乐之人,以致起义四起、国家动荡,亦有良臣能将出世,收复山河,保大霖安宁。
“大叔,您知道咱们兴州要升道的事吗?”坐在蹭来的牛车上,闲着无事,李莫语和前面赶车的农夫聊了起来。
“知道,这咋能不知道呢!这可是咱们这的大事,我们那的什么小官小吏,都跟过年似的,天天敲锣打鼓的把我们叫到一起,说什么有朝廷大官要下来暗访,让我们平常都注意点,不要给咱们兴州丢了面子”,农夫好像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跟李莫语讲了起来。
当今皇帝姓江名临风,二十二岁登基,现在在位已有十余年。被称为最像江河的他,有着和江河一样远大的志向。
而为了实现这个远大的志向,他迈出继位以来最为重要的一步。
秋分之日,他下了一份圣旨,将平山道,划为山南道和山北道。
平山是大霖境内第三长山,绵延数千里,虽然高度不高,山势也没有多险峻陡峭,但就是这一座山,隔绝了山南和山北的来往。
山南物产丰富,名贵草药、金银铁矿一应俱全,可是这些东西,却全都被山北的崇州,给低价“抢”了过去,无他,只因为平山道的指挥使驻守在那里。
平白失去了经济发展的物质基础,山南的人自然不会服气,也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说找人埋伏在路上,等到东西卖完后,再把它抢回来,如此一来,山南的人自然就不会吃亏。
钱花了,东西却又被拿回去了,山北三州不是软柿子,自然也不能吃了哑巴亏。
于是在他们合计了一番后,联手对山南施压,碍于表面,山南四州只得从支持、帮助的态度,变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样,山南山北相仇视的情况,持续了整整百年,也就形成了“山平易,道平难”的局面。
基于此,江临风在解决了西北的多年叛乱后,便开始着手平山道的“内乱”,毕竟像平山道的优质铁矿,整个大霖也是寥寥无几,而现在正是厉兵秣马之际,对他而言,兴州铁矿不容有失。
兴州刺史姓马名瀚元,三年前从中都霖京调任而来,而且不同于近几年大多数官员的平调,此人是为数不多的升调。
可是经过李莫语一路上的打听,他发现这个升调过来的马瀚元,克扣朝廷拨款,强征百姓耕地,种种迹象表明都表明,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好官。
……
经过几天的奔波,望着面前高大斑驳的城墙,站在城门口一身泥泞,看上去十分狼狈的李莫语,发出一声感慨,“终于到了!”
下山之前,李莫语本来是有一套完整的计划,要是按照计划来,李莫语应该在两天前,就能到刺史府。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离开太平镇没几天,天上就飘起了雪花,虽说雪不是很大,可驿站的人担心雪天路滑,都说要等到雪停,才肯送李莫语去元城。
无可奈何的李莫语,只能在驿站干坐了两天。
好不容易雪停了,能走了,可是还没走一半,给李莫语赶车的马夫又感上了风寒。在找人把马夫送到医馆后,李莫语看着一片苍茫的大地,决定抄近路。
元城东白县,刺史府,穿着一身破烂道袍的李莫语,看着门前站着的两个士兵,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上前去,略带紧张的说道,“那个……我是来找刺史大人的,劳烦您帮我通报一声。”
腰佩长刀的一个年长士兵,打量了一眼李莫语,皱着眉头问道,“找刺史大人?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看到士兵没有要赶自己的意思,李莫语长出一口气,连忙说道,“我是从申县太平镇来的,那里有位太平法师,是他让我来的?”
“太平法师?”士兵想了想,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另一位佩剑士兵却连忙走了过来,对他耳语了一番。
“你确定?”佩刀士兵看向佩剑士兵,见他确定的点了点头,便对李莫语说道,“那行,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问下刺史大人。”
看着士兵远去的背影,感觉他一时半会也应该出不来,有些饿了的李莫语,便从行囊里拿出了路上刚买的新鲜烧饼,背对着大门啃了起来。
只是烧饼还没吃两口,李莫语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步伐。他转过身一看,四五个身穿官服的人,站在他的面前,正在细细打量着他。
“是太平法师派你来的?”站在最前面,面色白净,留着八字胡的男子,看着李莫语开口问道。
“恩”,李莫语叼着烧饼,赶忙从行囊里掏出太平和尚写的书信,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恭敬地递给了面前的男子。
男子接过来,低下头粗略的看了两眼,然后抬起头看着李莫语,露出了亲切的笑容,“不知小道长如何称呼啊?可有道号?”
“我还没有道号,所以您叫我李莫语就行了。”一边感慨当官的变脸速度,脸上满是紧张的李莫语,乖巧的回答道。
“李莫语?恩…这样吧,老夫与太平法师平辈相见,你就喊我一声马叔叔,我就叫你莫语,这样显得亲切,怎么样?”刺史马瀚元带着笑意看着李莫语,给人一种亲切之情。
“那,恭敬不如从命”,李莫语点了点头,行了一礼。“行,莫语贤侄,这外面有些寒冷,我们先进屋暖和暖和。”说着,马瀚元便领着李莫语走进了刺史府。
走进厅堂,马瀚元坐在椅子上,弓着身子,在升好的火炉前烤了下手,然后招呼站在一旁的下人,给李莫语上茶。
这时,他仿佛才注意到李莫语身上的点点污痕,略带疑惑的问道,“莫语贤侄,你这身上是?”
听到马瀚元的话,李莫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泞,挠了挠头,对他讲了自己来的路上发生的事。
“我担心误了时间,又打听到走山路会近些,只是雪天路滑,在山上摔了几跤,沾了些泥土,您不用在意,只要没误了您的事就行了。”
听了李莫语的经历,厅堂里的几个人都大笑了出来,马瀚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上扬,“哈哈,贤侄这事,要是让太平法师知道了,该责怪我待客不周了,这样吧,一会我让管家带你去街上,再置办几身衣服,这脏衣服就换掉吧。”
“啊!我行囊里有干净衣服,不用麻烦。”李莫语连忙摆了摆手。
“贤侄这话说的,你为了我的事情如此奔波,还差点从山上摔下来。也幸亏你修道有成,没有受伤,不然我该如何跟太平法师交代!”
“再说了,不过是买些衣服,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王五,你带着莫语贤侄,去李记买几身好的。”
推辞不过的李莫语,只得跟着马瀚元的管家去了城中,挑挑拣拣,又白吃白喝了一顿午饭。
……
东白县明月酒楼,天字包厢中,对坐着两人,旁边还立着一个不停忙碌的侍女。
“陆捕头,请喝茶”,主人模样的男子,对面前穿着捕快衣服的男子招呼道。
“不必了,我和你不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男子摆了摆手,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听说,陆捕头的娘子,前几个月被人抢了,肚中孩子也差点不保?”,平常打扮的男子,对着面前的捕快,轻飘飘的说道。
“砰!”身穿官衣,腰佩长刀的男子似乎被他的话惹怒了,拍案而起,一把揪住对面男子的衣领,大喊道,“姓杨的,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杨明月什么也不想干。”被揪住衣领,杨明月却并无动作,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这个名叫陆云明的捕快。
他挥了挥手,示意一脸惊恐的侍女退下去,“我知道那个人是谁,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他在哪。”
“你想要什么”,稍微平静了的陆云明看着杨明月,慢慢松开了手。
“我只想和陆捕头交个朋友。”杨明月端起酒杯,举到陆云明面前,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