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堡高瓴屋顶的庙宇中,伊连毫无顾忌地看着祭司把斯蒂芬尼娅装扮成祭品。他们忙忙碌碌,将她固定在祭坛上,她在尖叫和挣扎,但是还是被固定住了。
通常伊连没有时间去做这种事情。祭司是一群嗜血的傻瓜,他们似乎认为死亡可以被安抚而不是阻止。仿佛任何人只能通过自己双手以外的力量才能阻止死亡。正如他在提洛斯城那临时的统治者身上发现的那样,乞求是不起作用的,对神而言不起作用。
“求求你,伊连,我会做任何你想要我做的事情!你想让我在你面前跪下吗?求求你!”
伊连像一尊雕像,他忽视了她的话,就像他忽视伤口的疼痛一样,而他周围的贵族和战士则站一旁看着。至少让他们看到这是值得的,就像安抚祭司要付出的代价一样。他们的支持只是另一种权力来源,而伊连没有蠢到要无视这一点。
“你不想要我吗?”斯蒂芬尼娅乞求,“我以为你想让我成为你的玩物。”
伊连并不愚蠢,他也不是真的无视斯蒂芬尼娅的魅力。这是问题的一部分。当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时,他感觉到了什么,那种东西超出了他从那些美丽的奴隶们身上所感受到的渴望。他不会允许。不能允许。没有人有权力控制的,即使是从他内心散发出来的欲望。
他看着人群。斯蒂芬尼娅的女侍们跪在那里,手着镣铐。那里的女人够多了。当他们看到他们之前的主子经历的事情时,他们中的一些人哭了起来。他很快就会分心。就目前而言,他需要摆脱斯蒂芬尼娅带给他的感觉。
级别最高的祭司上前一步,他胡子里的金线和银线在他移动时摇晃着。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的主人,”他说,“我们会把婴孩从母亲的肚子上切出来,然后以适当的方式将它献上我们的祭坛。”
“你的神会觉得这样很愉快吗?”伊连问道。即便牧师从他的话里发现了一些嘲讽的意味,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非常令人高兴,第一石。非常令人愉快。”
伊连点点头。
“那么,就照你的话这做吧。但是,孩子由我来挖。”
“你,第一石?”祭司问道。他听起来很惊讶:“但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他的胜利,而不是祭司的。因为伊连才是那个纵横四海的征服者,而这些祭司们一路被安全小心地护卫在船上一路安逸舒适的来这里捡现成的果子。因为他是那个在战斗中受伤的人。因为伊连收割了这些人头,他可不想把它们留给这些肖小之辈。虽然他没有解释。他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因为我选择这样做,”他说,“你有异议吗?”
“不,第一石,没有。”
伊连享受了一会儿那人话音里的恐惧意味。不仅是这一个人,他在向所有人立威。他在展示自己的力量。所有这一切都是。这是他对胜利的宣言,也是对任何观众的感谢。这是在宣称他是这个地方的领主,同时斩草除根,杀死这个可能在长大后会试图夺取王位的孩子。
因为这是对他的权力的昭示,所以当祭司开始屠杀时,他站在那里观看着人群。他们有些站立着,有些整齐地跪着,战士、奴隶、商人和那些声称拥有贵族血统的人。他看着他们的恐惧、他们的哭泣、他们的反感。
在他身后,祭司们高声吟诵,用古老的方言说出自己的祝祷之词。伊连回头看了看斯蒂芬尼娅暴露出来的腹部。一名高级祭司盯着她,她还在兀自挣动不休。
伊连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些正在观看的人身上。这是关于他们的,而不是斯蒂芬尼娅的。他看着他们的恐惧,斯蒂芬尼娅的乞求之声在他身后层层叠叠。他看着他们的反应,看到有人被吓倒瘫在地上,有人惊惧无言,有人以沉默的仇恨看着他,有些人似乎正在享受这样的奇观。他看到一名女侍在看到他身后发生的事情后昏迷不醒,他决定要让她受些惩罚。另一个人哭得很厉害,以至于另一个人不得不抱着她不让她倒下去。
伊连发现,看着这些奴才的反应比他们伺候他的方式更能让他发现他们是否忠诚。他默默地记住了那些尚未完全被打倒的奴隶,那些嫉妒地看着他的贵族们。即使赢了,智者也不能放松警惕。
斯蒂芬尼娅的尖叫声一时间变得尖锐起来,那声音升到了一个看起来完全与祭司吟诵相辅相成的调子。然后,尖叫声变成了呜咽,然后渐渐停歇下来。伊连怀疑她是否能挺过这一阵子。但是,他不在乎。她正在发挥她的作用,向世人展示他是这里的统治者。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必要的,甚至是不雅的。
在某个角落,又是一声尖叫从这个提洛斯城最美丽的贵妇人口中发出来,她的孩子嘤嘤的微弱哭泣与她的交织在一起。伊连退回了祭坛,伸开双臂,向那些看着的人昭示着。
“我们来到这里,帝国是弱者,所以我们就把它拿下了。我把它拿下了。弱者要么被奴役,要么灭亡,由我来决定是哪一个。”
他转向斯蒂芬尼娅所在的祭坛,她的裙子被割开了,现在血迹斑斑的丝绸或天鹅绒上已经没有了底色。她仍在呼吸,但她的呼吸几乎像破烂的风箱。她身上的伤口并不是像她这样的弱者能够熬过去的。
伊连引起了祭司的注意,然后就着斯蒂芬尼娅的匍匐姿势向前看。
“处理掉她。”
他们急忙服从,把她带走,而一名祭司把孩子递给他,好像给了他最大的礼物。伊连盯着它。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微小脆弱的东西可能会对他这样的人构成威胁,但是伊连并不是一个甘愿冒愚蠢风险的人。有一天,这个男孩会长成一个男人,而伊连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所有物。在他的巅峰时刻,他不得不杀死更多的人。
他把孩子放在祭坛上,一边抽刀一边回望观众席。
“看,你们所有人,”他命令道,“看好并记住这里发生的一切。其他石头之主不在这里,这个胜利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我。”
他转身回望祭坛,他立刻知道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那里有一个人,一个年轻样貌的男人,皮肤白皙,浅色头发,深琥珀色的眼睛让伊连想起猫。他穿着长袍,但是不像祭司着的黑袍,那是一件苍白的袍子。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指揩了一下祭坛上的血迹,脸上带着玩味。
“啊,斯蒂芬尼娅夫人,”他说道,声音平淡却愉快,几乎是在肯定一个谎言,“我曾经给她机会成为我的学生。她应该接受我的提议的。”
“你是谁?”伊连问道。他握紧了手里的刀子,手势变成了一个适合发动攻击的式样。“你怎么敢打断我享受的胜利?”
另一个男人摊开他的手:“我没有想打断你,第一石,但是你要摧毁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伊连意识到这个陌生人在说什么时,他有一瞬间的惊讶:“不,你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它的父亲是这里的王子。”
“我从来没有声称过我是,”这个人说,“但是我答应过,这个孩子是付给我的酬劳,我是来这里收取这笔款项的。”
伊连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怒在上升,他握紧了他的武器。他转过身来命令士兵抓住这个疯子,这时他才意识到那里的其他人现在都不动了。他们站在那里,仿佛中了某种魔咒。
“我想我应该恭喜你,第一石,”陌生人说,“我发现大多数声称自己很强大的人实际上意志薄弱,但你甚至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小的努力。”
伊连转过身来。斯蒂芬尼娅的孩子被他抱在怀里,看起来非常熟练地抚摸着它。
“你是谁?”伊连问道,“告诉我,让我可以把它写在你的墓碑上。”
这个人没有抬头看他:“他继承了他母亲的眼睛,你不觉得吗?有那样的父母,我相信他会长得坚强而英俊。当然,我会训练他。他将是一个最熟练的杀手。”
伊连发出愤怒的声音,从他的咽喉里挤出来,低沉而可怕:“你是谁?你是什么人?”
这时,这个人抬头看了看他,这次他的眼睛似乎带着来自地狱的火焰。
“有人叫我达斯卡洛斯,”他说,“但有些人也以其它的称呼指代我。当然,他们叫我魔法师。远古族人的杀手。影子城主。现在,我只是一个收债的人。请允许我这样做,我会安静地离开。”
“这孩子的母亲是我的奴隶,”伊连说,“孩子不是她的。”
然后他听到另一个人笑了起来。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不是吗?”达斯卡洛斯说,“你必须赢,因为你一定是最强的那一个。或许这可以成为我给你的教训,伊连:总会有人比你更强。”
伊连已经受够了这个笨蛋,不管是不是巫师,他都应急受够了。他曾经遇到各种声称自己掌握魔术的男人和女人。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能够做到伊连无法解释的事情。这也没有给他们好一点的下场。面对魔法,要做的最好的事情是先攻击然后再重击。
他扑向前方,手中的刀子闪进了年轻人的胸膛。达斯卡洛斯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冷静地退开,好像伊连只是擦了擦他袍子边缘。
“斯蒂芬尼娅夫人在我建议带走她的孩子时也做出了这样的尝试,”达斯卡洛斯带着一丝愉快的表情说道,“我会告诉你我曾经告诉过她的事情:攻击我会有一定的代价。也许我甚至会让这个男孩来帮助我收回这个代价。”
伊连又一次冲了过去,这次是攻向了这个男人的咽喉。他跌跌撞撞地走过祭坛,几乎无法保持平衡。魔法师已经不在那里了。伊连眨了眨眼,四下张望。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伊连吼道,“我会杀了你的。我会追杀你!”
“第一石?”其中一位祭司说,“你还好吧?”
伊连用空着的一只手就把他打趴下了。他听到其他人倒抽了凉气。显然,魔法师控制他们的魔法已经消失了。
“我的主人伊连,”高级祭司说,“我必须抗议。攻击牧师会引起众神的愤怒。”
“众神的愤怒?”伊连重复道。他直了直身体,但显然这个老傻瓜为了他那点自以为是还要喋喋不休。
“不要拿来说笑,第一石,”那人说,“祭品在哪里?”
“消失了,”伊连说。从他的眼角余光里,他看到有一些人在摇摆不定。他们至少似乎认识到了他愤怒的危险性。
祭司似乎太过痴迷愚蠢而没有注意到:“我们必须感谢神,感谢神为我们带来胜利,否则他们不会再护佑你。你可能是最强大的人,但是神——”
伊连把这个人拉近,然后一刀刺进了他的身体。魔法师使他看起来太弱。他不能让这个愚蠢的祭司也这样做。伊连将这位老人压得弯下腰,直到他躺在祭坛上,几乎正是斯蒂芬尼娅所在的地方。
“我获得了胜利,是因为我凭我自己获得的,”伊连说,“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认为你比我强吗?你认为你的神会给你力量去夺取属于我的东西吗?你这样认为?”
他沉默地环顾四周,盯住他们的眼睛,注意到他们迅速地转移了视线,他知道他们这样做时有多害怕。他挑选了另一位祭司,比死者更年轻一点。
“你,你叫什么名字?”
“安第里昂,第一石。”伊连可以听从他的恐惧。很好。一个人应该要认识到谁才是真正可以夺走他的生命的那个人。
“你现在是提洛斯城最高阶的祭司了。你会从听我的。明白了吗?”
年轻人低头:“是的,第一石。你有什么命令要下达吗?”
伊连环顾四周,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偶尔发发脾气可以吓倒那些需要被吓倒的人,但是一个不能控制脾气的人是有弱点的。这会鼓励不同的意见,并鼓励那些误将其以为是愚蠢的人。
“就像你第一次向神献祭那样,把他清除掉,”伊连指着死去的祭司回答道,“稍后,你到王座那里来见我。”
他走向跪着的奴隶,挑选了斯蒂芬尼娅的两名女侍。她们的美貌虽然与她们的主子相比略逊,但是她们保持了一定程度的恐惧,这样的美人更加宜人。他把她们拉了起来。
“等会儿,”伊连说。他一时冲动,将其中一人推向了祭司的方向,“我不会说我不尊重众神。不过,我不会接受被指挥。带着这个吧,把她当成祭品。我认为这会让众神满意吧?”
祭司又低下了头:“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献祭,第一石,都会取悦众神。”
这是一个很好的答案。这足以抚慰伊连的情绪。他的手紧紧扣住这个女人的前臂。她看起来很沉默,显然意识到自己有多接近死亡。
当他们把她拖到祭坛时,她开始尖叫。
伊连不关心。当他离开时,他甚至不特别关心他一直拖着走的奴隶。弱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魔法师要挡他的路。伊连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并且这件事激怒了他,他看不出达斯卡洛斯打算干什么。
他在去往王座的路上花大部分的时间说服自己,这并不重要。谁能够理解那些魔法界的人的行事方式?重要的是伊连有他自己针对帝国的计划,到目前为止,这些计划正在按照他的意愿进行。
接下来会更好,虽然有一两个不协调的音符。这个魔法师对这个男孩做什么?他要把他变成武器,这是什么意思?不知何故,只是想到这个人就让伊连不寒而栗,伊连为之深恨。他声称他不怕任何人,但是这个达斯卡洛斯…
他非常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