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的柳岑枫越发频繁的往云山上跑,只是每次都带着沉香儿和季凉川。他们每每到来,桃夭然都会隐去身形坐在树上,从高空看着树下的几人。
起初看不到桃夭然,柳岑枫还不会呼唤几声,后来干脆连这个步骤都略过了,就好似是否有桃夭然的存在都无关紧要。
凤协鸾和的柳岑枫和香儿此时正在吟诗作对与述说以往的趣事,而季凉川则是独靠在树根处看着这对璧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柳岑枫朗朗上口,问道香儿,“香儿,你可知这诗喻的是什么?”
“我知道!”香儿欣喜的说,“这诗一共分为三章。第一章以鲜艳的桃花比喻新娘的年青娇媚。第二章则是表示对婚后的祝愿。桃花开后,自然结果。桃树的果子结得又肥又大,此乃象征着新娘早生贵子,养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第三章以桃叶的茂盛祝愿新娘家庭的兴旺发达。以桃树枝头的累累硕果和桃树枝叶的茂密成荫,来象征新嫁娘婚后生活的美满幸福,真是最美的比喻,最好的颂辞。全诗三章,每章都先以桃起兴,继以花、果、叶兼作比喻,极有层次:由花开到结果,再由果落到叶盛;所喻诗意也渐次变化,与桃花的生长相适应,自然浑成,融为一体。”
柳岑枫赞赏的鼓着掌,“不错不错,不愧是才女!”
香儿很是骄傲,“那岑枫你拿什么来奖励我?”
“嗯…”柳岑枫想了想,端起了一杯酒,“就奖励你喝了这杯酒!”
“哼!怎么可以这样嘛!错了也喝,对了也喝!”香儿娇嗔道,但还是乖乖喝下了酒。
二人玩的不亦乐乎。
柳岑枫婚后几乎每天都会带这香儿和季凉川来这桃树下饮酒作诗,偶尔听见柳岑枫吟出以前老逼他背下的诗,桃夭然的心绪就会被扯到当初树下那年幼的柳岑枫摇头晃脑的背诗的鬼精模样,不知觉的“噗呲”一声笑出来,听见柳岑枫吟出新作的诗,桃夭然又是掩饰不住地哀伤。听见柳岑枫像是讲笑话一般的把独属于她和他的记忆这般随意的讲述给其他人的时候她的心如撕 裂般的疼痛。
可是这一切谁又知道呢?谁知道也无所谓了,因为她在意的那个人不知道。
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柳岑枫不再来了,香儿也不再来了,来的只有季凉川。但他也总是一个人喝闷酒,也时常望着这棵桃树出神,欲言又止。
人的心会死么?桃夭然不知道,但妖的心会,桃夭然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会渐渐的忘掉柳岑枫,如果那天沉香儿没有出现的话。
那日沉香儿一个人跑上了云山,在桃夭然的树下如疯婆子一般拍打着树干喊着:“桃夭然,你是叫桃夭然吧,你出来,我你快出来!”
桃夭然现身在沉香儿面前,她冷眼看着这个抢走她心中的人的女人,桃夭然不恨她,但不代表她会喜欢她。
香儿看见桃夭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立马上去抓住她的肩膀摇晃起来,乞求着说:“求求你,救救他,你一定要救救他!”
救?桃夭然挑着眉,心中满是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桃夭然疑问的眼神,却被香儿认作了是不愿意,香儿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着说:“只要……只要你能救他,我愿意……我愿意把他还给你,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桃夭然心中不免有些担心道:“究竟怎么了?”
“今天我们商量好去游湖,还没走到家门口,他就一口血吐了出来,再也没有醒过来了,大夫也没有办法,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救他的,一定可以的……”说完就匍匐在桃夭然的脚边又嚎嚎痛哭了起来。
桃夭然听得半知半解,但还是抓住了重点,那就是柳岑枫快死了!她愣在原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的她措手不及,但下一瞬间,她便拉起沉香儿的手,以风为媒,朝山下飞奔。
就在她们刚刚来柳府门口的时候,桃夭然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眼睛朝着一个方向望去,眼中尽是不舍,痛苦,懊恼,与无奈。
“我们快进去啊,快来不及了。”香儿催促着桃夭然,但桃夭然没有任何反应。
季凉川正从柳府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的两个人,香儿焦急的拉扯着桃夭然,而桃夭然只是看着空旷的巷口,眼里的痛苦扯着他的心生疼。
香儿看见了季凉川,就赶紧上前来说:“凉川哥哥,快,快让桃姑娘进去,她在,她一定能救岑枫的,快啊!”
看着香儿眼中的希望,季凉川实在是不忍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他又不得不说。季凉川摇了摇头,说:“香儿,已经晚了。”
香儿不敢相信,似哭似笑,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此时的桃夭然神绪回转了过来。
香儿却是疯了般拉着桃夭然说道:“就是你,你不想救他,因为他不爱你,他和我成亲了,你恨他选择了我,所以你不想救他,你看着他死,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坏女人!呵呵哈哈哈……”然后就跑了进去。
季凉川看着香儿有些疯言疯语,虽然是悲伤过度,但终究是说话过分了些,他满怀歉意的说:“桃姑娘,香儿的话不是她本意,你……”
桃夭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转身便消失在了季凉川的面前。
那场梦,那几百年前的云上之上,那个种下一株桃树的男子,在见到柳岑枫的时候转过了头,他长着一张和柳岑枫一样的脸。但他的目光却极为深邃的看着柳岑枫:“这是你前世的记忆,但你今生也时日无多。我送你几日光阴,让你完成你未了的心愿。”说完那人便化作了一个白发白衣的男子,顷刻间便消散在云山的云雾之中……
如今,我心愿已了,只求桃夭然能将我忘记……只是……苦了香儿了……
几天后,柳岑枫下葬,沉家、柳家人具在,包括季凉川与他的家人,但独独不见香儿的踪迹。
桃夭然悄悄地跟在身后,远远的看着,送了柳岑枫的最后一程,全程不哭不闹不笑,只是静静的看着。
等到众人一个又一个离开,桃夭然走到柳岑枫的墓碑前,蹲下来抚摸着柳岑枫的碑文,忽然笑了,“如果当时我没有想着只和你争吵,是不是就会发现了呢?”
空空的狂野,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说到底,我是欠你的。”桃夭然说。
七日后柳家扫墓,发现在柳岑枫的墓边长出一株半人高的桃树,秋风时节,桃花却是娇艳如血,落英缤纷。
秋时百叶凋零。为何桃花还能盛开的如此茂盛,花瓣每天都落下,却是怎么落都落不尽。
柳家认为不祥,寻高人解其来历,高人仅答三字:“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