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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爱情不是拿来牺牲的

还被蒙在鼓里的沈家爸妈早已经在云景给她张罗着安排工作了,而沈宇为了留校的事不择手段。方主任有家不能回,还要被学校里的人指指点点,苦不堪言。

中文系老师魏明和方主任住同一层楼,他认得沈宇,对方主任这些日子的遭遇也看得清清楚楚。这天魏明正好又撞上方主任被老婆赶出来,便好意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坐会儿。

方主任一肚子苦水全倒给了魏明。自己不是不给沈宇办事,实在是她这样不符合规矩,各项学分她都不够,怎么可能没缘由地破格留校呢?虽然学校在校医那件事上对不起她,可是这并不是她可以要挟学校的资本!

方主任说了半天,忽然想到魏明就是沈宇的导师,何不让他帮着给开导一番,说不定沈宇就想通改主意了呢!

魏明也是明白,方主任的老婆是出了名的醋坛子,沈宇认定了这个,才会搞出那些花样来。可沈宇都做到这份儿上了,还不就是豁出去了!

看着方主任着实的可怜,魏明就勉为其难地答应试着劝劝沈宇。

用方主任的话来形容中文系的人,那就是“说啥啥有理,干吗吗不会”。不过现在魏明偏偏就是仗着“说啥啥有理”这个长处,推心置腹地拉着沈宇帮她把所面临的处境里里外外分析了一个透。

说实话,沈宇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心里也没底,完全是个没办法的办法。现在让魏明一分析,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了。

她垂头丧气道:“魏老师,您说的我都明白,可我还是得留下来,没希望也要留下来。爱一个人是不惜代价的。”

这句话明显触动了魏明心底的某些东西,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我知道这关我过不去,可我就是想闯,哪怕自己头破血流,体无完肤……也许……这样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魏明追问道:“你要留校,难道是为什么人吗?”

沈宇撸开袖子,露出了左臂上的烟疤:“我为了他能注意到我,烫了一个跟他一样的烟疤,应该很疼吧,但我只记得我当时很开心。他为我放弃了中央美院第四名,却跑来上美专,就因为美专和师大在一个城市,挨得很近……结果还是因为我,和咱们学校的学生打架,被判了一年。”

“美专的……”魏明惊讶道,“难道去年师大和美专那场架……原来起因是你啊!”

沈宇点了点头:“当时我们都已经分手了,可他听到有人在背后传我的闲话,还是受不了……”

魏明不禁为沈宇的痴情所动:“原来是这样。”

沈宇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委屈和憧憬都倾诉给了魏明:她要等华韦林出来,和他一起生活。留校,已经成了她留住爱情的唯一途径。

魏明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宇这么胡搅蛮缠地要求留校,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原因。他激动地向沈宇打包票道:“沈宇你听着,爱情,不是拿来牺牲的!这事儿你交给我,我要是不能帮你留校,你以后可以不认我这个老师!”

第二天,魏明敲开了方主任办公室的门,强烈要求让沈宇留校。方主任既不解又恼火,他怎么也想不到让魏明去劝沈宇不成,反倒被沈宇策反了。方主任气得起身就要走。

“主任,爱情弥足珍贵啊!”

方主任不由得一愣,回过头去,却见魏明涨红了脸,眼眶已经湿润。

魏明也曾是师大有名的才子,可是却情路坎坷。当年与女朋友是情深意切,还是闪婚。可是三个月恋爱实则是在补托福,两个月新婚只为了办签证,三年等待换来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书。魏明为此受伤极深,现在三十出头儿了还是单身,至今师大里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爱情”这两个字。而今天,魏明不仅主动提了,而且坚持要帮助沈宇实现这个伟大的爱情理想,帮她达成一个圆满的结局。

方主任并不是铁石心肠,想想天天堵在门口的沈宇,觉得这孩子也真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思来想去,方主任总算是给沈宇出了个主意:现在留校的名额已经全满了,即使他有心也无力。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如果有哪个有资格留校的同学放弃名额,那么沈宇可以顶上。

但是谁都知道,留校就等于留在了城市,谁会放弃这得之不易的名额呢?

思量想去,沈宇最后想到一个人。

她找到徐杰,以谢谢他这几年来对自己的照顾为由,坚持要请他吃饭。对于沈宇突如其来的热情,徐杰真是受宠若惊。

席间,当沈宇不经意地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一起吃饭时,把徐杰吓了一跳。她长吁短叹,自觉因为华韦林的事太亏欠徐杰,觉得唯有一死才能报答他对自己的感情。可是自己又拿不准主意怎么个死法……沈宇神色哀怨地说出这番话,可把徐杰吓得够呛,连声劝她千万别胡思乱想。

沈宇见徐杰还这么体贴,赶忙追问他是不是还在意自己。这种情况下徐杰除了点头还能怎么样?为了让沈宇打消那些吓人的念头,他连说自己后悔了:“如果时光能倒流我肯定不会再那么自私,我肯定会挺身而出维护你的。”

沈宇见徐杰已经表了态,立刻趁热打铁:“那你就再维护我一次吧。如果你把留校的名额让给我,这样我就可以在这里等华韦林出来了。”

徐杰没想到沈宇原来是惦记自己的留校名额,一脸难色。

沈宇见徐杰一言不发,便继续追问:“徐杰,你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你不会,又让我白相信你一场吧?”

被架到这份上,徐杰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一句话没说,走掉了。

徐杰的态度让沈宇捉摸不透,不确定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可又不好逼得太紧,只好又央求叶霞去问。

徐杰正心乱如麻,又见叶霞找上门来,不用问,一定是替沈宇来探听消息的。他真是既憋屈又恼火。他知道沈宇就是吃准他这点,给他戴高帽,叫他下不来台。想帮她吧,这又是关乎自己未来的大事,平白把留校名额拱手让人,哪里能叫人心甘情愿呢。可是不帮吧,沈宇为爱付出所有,他又怎么忍心看着她一个人承受这一切痛苦呢?

看到徐杰这么自怨自怜,一个大男人哭成这副德行,叶霞也是满肚子怨气:“沈宇现在就是‘libido’的奴隶,谁都没有责任陪着她消磨自己的未来。”

徐杰停止了抽泣,不解地看着叶霞。他原以为叶霞是沈宇派来的说客,怎么现在倒替自己说起话来了?

叶霞完全没有注意到徐杰的反应,一个人自顾自地解释道:“‘libido’,原欲。原欲是种需要不断满足的生物本能。现在沈宇身边没男人,于是心理上出现空洞,就想通过一件有殉道感的事情来填补。表面,是为爱拼搏,其实,是内分泌失衡。读读弗洛伊德吧,他看爱情,是透过现象直达本质的。”叶霞正为自己头头是道的分析得意不已,没想到徐杰擦了擦眼泪,反驳道:“你……你说得还不够全面。”

自认熟读弗洛伊德的叶霞突然遭到徐杰抢白,立刻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原欲,的确是种生物本能,但是由它迸发出来的能量,会产生多种效应,可以畸形发展导致变态,也可以升华为创造文化和文明的动力,我们不能因其生物本能的属性而忽略了灵性生态的哲学性。否则,如何解释你没有男人到现在却依旧淡定如斯?”一谈到理论,徐杰立刻迸发出了常人无法比拟的激情。

叶霞被徐杰的一番侃侃而谈深深地折服了,半天才讷讷地说道:“我……清高嘛,爱情,就是追求完整的艺术,可我觉着自己已经很完整了。”

徐杰擦了擦眼镜戴上。“对嘛,所以爱情不是泛性论而是拥有更加深远的含义,这,才是弗洛伊德理论的精髓!”

叶霞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徐杰:“你……你也懂弗洛伊德?”

徐杰望着她:“小时候没事干,就看书咯。”

叶霞眼睛发亮地望着徐杰:“弗洛伊德说,人,都有吮吸的欲望。”

徐杰也入神地回望着叶霞:“他还说,你的眼睛疲倦了,累了,闭上你的眼睛。”

叶霞柔声细语:“他说,女人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但她们依然是我们拥有的那一种类中最好的事物。”

徐杰也被她带得眼神柔和:“他还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完整,是没人让我完整,所以假装很完整。”

“如果有了你,我就完整了。”叶霞说着酥软地捉住了他的手。

徐杰被叶霞的举动震惊得呆立了半晌,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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