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看着对面的劳拉,陷入了思考。
“不对……”他的口中突然冒出意义不明的呢喃。
“有什么不对?”劳拉歪了歪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有关她的一切?”伊凡咬了咬牙。“整个事件下来,目前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目前这个局面,是她想看到的!她在故意引导事情,向着这个方向发展!”
劳拉玩味的脸色变了,她看着伊凡,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伊凡似乎没有听出劳拉口中危险的语气,继续说道:“在我来到了城堡过后,莎伦在对待我的时候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很奇怪,我想,这应该不是我有多么特殊,而是她想依靠我把事情引导向某种她希望发生的局面,一个活了那么多年的不死者,又怎么能因为她天真的外表就受到蒙蔽而断定她真的就是一个天真的人?活的久,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阅历。虽然我不清楚目前城堡的局面对她有什么好处,但是,这……这是她想要的局面!”
“住口……”听到这里的劳拉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出声打断了伊凡的话语,“你现在还想污蔑公主?公主她,是这个家最大的瑰宝,是我们的信仰!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你……不应该侮辱公主!”
看着对面陷入了愤怒状态的劳拉,伊凡的外表依然看不出太大的起伏。他突然开口道:“劳拉……你的公主,现在在哪里?”
劳拉愣了,似乎没想到伊凡会有此一问,但仔细一想,似乎确实有好几个小时都没有看见莎伦的行踪。如果放在平时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劳拉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城堡里陷入了混乱,一会哈劳斯和驱魔人们恐怕已经起了争执,我可不能保证……这样的特殊时刻,莎伦的秘密能够始终保持住,你……如果真的那么担心你的公主,此刻是不是应该去找一找你的公主在哪?”
劳拉恨恨的瞪了伊凡一眼,向着城堡的某个方向跳起,原本形象上就像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的劳拉,这一起跳直接跳起两层楼高!她在城堡的外墙上起起落落,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伊凡的视线里。
伊凡松了口气,外表的平静决不代表他此刻不紧张,虽然没有人对他明说,但他用脚趾头想想就能明白这种因为接触到莎伦的血而发生诡异变化的存在所拥有的战斗力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他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并没有按照原计划向着城堡外面走去,而是回头,按照来时的路向着城堡里的某处走去……
………………………………
哈劳斯和驱魔人们一起向着城堡的某处赶去。
大厅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随着哈劳斯一句“出事了”暂时停止了争执,在哈劳斯的带领下,所有驱魔人正向着城堡里出问题的地方赶去。
当他们来到事发现场,哈劳斯突然悲鸣了出来。
“维克多!”
跟随着哈劳斯一起来的驱魔人们都沉默了,他们都看到了现场的情况。
城堡的某处过道上,此刻背生双翼,面色苍白的妖异男子身上正插着一柄大剑,在他的身边,一具此刻裸露的皮肤上没有丝毫血色的身影正躺在地上,从那具身体上,人们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机。
维克多·弗拉米尔,死亡!
“梅、丹、佐……”哈劳斯的语气无比愤怒,“你居然……你居然……他可是你的表兄弟啊!你居然杀死了自己的亲人!”
位于众人视线中央的妖异男子无所谓的笑了笑,“别假惺惺的摆出那样一副模样,老家伙……从我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你们真的还拿我当成亲人吗?我这位表弟在刚刚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是就像我举起了他的武器啊。”他指了指现在还插在他肚子上的大剑,奋力将其拔了出来,其肚子上那道看着就觉得恐怖的巨大伤口在刀剑离开了其身体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不到一会儿,他的肚子就恢复如初,竟是连一道伤疤都没有留下!
在场的所有驱魔人都震惊了,他们的前身生命学派拥有着象征“生命”的不死要素,论生命力的强大,女巫根本无法与曾经的驱魔人们相比较。在他们公会的资料上也有过记载,但记录与发生在眼前给人的冲击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梅丹佐所拥有的恢复能力大约在曾经的驱魔人公会,也只有最顶尖的一批人能够拥有吧?
梅丹佐抹了一把肚子上的血,似乎十分嫌弃一般甩了甩手,将其甩到地上。又看着对面的哈劳斯,再度露出了邪意的笑容,“你看,我就比你们要坦诚的多,从我决定要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能够得到你们的原谅。”
哈劳斯气的嘴角颤抖,他伸手指着站住他对面的男子,就要继续开口说话。
也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升!
原本被梅丹佐甩到一边的血液,此刻好像活了过来一般,竟是化成了一道血箭,向着哈劳斯激射出去!
哈劳斯从未想过他还有这样的能力,加之其出人意料的发难时机,在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血箭已然是直接射到了哈劳斯的面门之前!
砰!
血箭与几个符文形成的防御阵法狠狠的撞在一起,消散了。梅丹佐渍了一声,在哈劳斯的身边,伊戈挥了挥手,包括范海辛在内的几个人直接跳了出去包围了梅丹佐。
“还是这么谨慎啊……伊戈叔叔。”梅丹佐看向了站住哈劳斯旁边的伊戈。
伊戈神情严肃,闻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吧?当时听哈劳斯写信说你遭遇了意外,我还为你惋惜,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局面……”
梅丹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扫视了一圈包围住自己的几个人,“所以……你是想要留下我对吗?”
伊戈点了点头,“抱歉,今天,我不能让你走,你需要给太多人一个交待。”伊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虽然一直表现的十分游刃有余,但你现在……其实十分虚弱吧?长时间的囚禁在加上刚出来就被维克多重伤――不要告诉我,刚才那样的恢复能力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现在……是留下你最好的机会。我不能放任你逃走,那样无异于放虎归山。”
梅丹佐看着对面的伊戈,刚要开口说话,突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回头看着自己旁边的墙壁。
强烈的震动从旁边传来,整面墙壁仿佛被攻城锤冲撞了一般,直接四散崩坍!站住那边包围着梅丹佐的驱魔人猝不及防之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上一样,直接整个人被顶飞了出去!
血液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着,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刚出现在旁边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狼,一头银白色的……巨狼。
就算是最优秀的女巫,也从来未能改造的出这样的凶兽。那头高达五米的巨型怪兽扫视着全场,目光在哈劳斯与梅丹佐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所有人在被她扫视到的时候,都从它那双亮若繁星的漂亮眼睛中感受到了如山一般磅礴的巨大压力。
梅丹佐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望着突然闯入的巨狼,竟是直接煽动翅膀,向着它撞出的巨大缺口飞行逃离。临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对着巨大的银狼叫喊:“劳拉,已经暴露,他们不会容下你这个异类……快走!”
银色的巨大身影回头看着他,竟是直接开口说出了人类的语言:“不!找不到她我不会离开!”
梅丹佐皱了皱眉,“你活着,才更能够成为她的护盾……现在,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劳拉扭动巨大的头颅,看了看已经朝她冲了过来的莲等人,发出一声怒吼。趴在城堡外墙上的身体竟是直接纵身一跃,从十多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巨大的身体落在地上开始狂奔,速度奇快无比,几乎瞬间,就已经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至于梅丹佐,此刻也煽动翅膀,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所有人都望着消失的怪物,陷入了沉默。
哈劳斯来到伊戈的身边,开口说道:“我会主动向公会请罪……我会告诉公会我知道的一切。”
范海辛望着消失的怪物,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今天之后,神秘世界将迎来巨大的动荡。那张素来与人和善的脸庞充满了坚定之色,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
………………………………
伊凡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埃达斯的房间外面。
他进入了房间,躺在床上的小家伙并没有如同大部分时间一样在昏睡,他正睁大了眼睛,看着房间的房顶,也不知道房顶有什么好看的。
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看伊凡,眼睛一亮。
与刚来时相比,伊凡与他熟悉了许多。他在床的旁边坐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停顿了一下,开口说道:“我救不了你……抱歉,小埃达斯。”
埃达斯似乎并不为他的话语感到奇怪,安静的听他说着。
“今天过后……我们大概是很难在见面了,并且你大概会被一些其他的叔叔阿姨看管起来吧?我们……大概是很难在见面了。”
埃达斯看着他,突然开口,好像在说着什么。伊凡俯身把耳朵放在他的嘴边,听他在说什么。
“帮帮我……伊凡医生,我不想在这样活着了。”
伊凡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特别能理解埃达斯此刻的心情,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就好像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刻一般,躺在床上,未来看不到一丝希望,只是绝望着,满怀绝望的等待着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看着埃达斯那毫无血色的脸庞,他沉默了,最终,他点了点头,来到旁边的桌台上,用放在桌台上的常备药品配置着什么。
他没有能力救他……但他至少能够送他毫无痛苦的离开。
………………………………
城堡的某间密室里,莎伦默默的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这座城堡是曾经的战争堡垒,有着诸多的隐秘。后来变成了私人的家居城堡,有很多地方其实就用不上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算是弗拉米尔家族的人也不清楚一直以来生活的家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但这显然不包括莎伦,在这里生活了三百年的她对城堡的一切堪称了如指掌。
她藏在城堡的某个至高点的密室里,她知道变身过后的劳拉嗅觉灵敏,甚至想办法隐藏自己的气味。
她默默的注视着一切的发生,默默的注视着劳拉和梅丹佐逃离城堡。她的眼神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止一切的发生。
正如伊凡猜测的那样,这一切都按照她希望的方向发展着,从她在城堡的花园撞见了伊凡,从她要求哈劳斯告诉伊凡真相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木已成舟,既然劳拉和梅丹佐这样的存在已经诞生,他们就有权利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故事。强行要求他们待在城堡里扮演一个普通人?然后某一天对自己无穷的生命感到厌恶然后自我了结?她自己就是一个孤独的怪物,她清楚这种感受。
曾经的弗拉米尔家族缔造者艾肯大概永远想不到,为了保证子孙后代能够始终坚持正确的信念,他留下了莎伦这样特殊的存在来指引自己的后人,但时间最是能够改变一个人,最终反而是莎伦,为弗拉米尔家族选择了一条“离经叛道”的道路。
她始终注视着劳拉与梅丹佐消失的方向。
“去吧……你们,有权利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故事,不管是好是坏,你们……都有资格,在历史里留下你们存在的痕迹。”
“我祝福你们,我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