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站在煤气灶前面,锅里的棕红色汤汁咕隆咕隆冒着泡,水蒸气飘在透明的锅盖上,汇聚成朦胧的小水珠,三年未开火的厨房突然有了烟火气息,罗茜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可怀里的人很真实,他的体温温热,身上的味道干净清爽,整个人就像冬日里的太阳,温暖而美好。
他的存在,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短暂的沉默过后,罗茜有感而发:“以后谁要是能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
许晨耳根一热:“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未来离他们太遥远,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想到就说了。”她歪着头,依然靠在他肩上,伸手捏了捏眼前泛红的耳垂。
许晨觉得耳朵很烫,转了下头,脱离魔掌。
罗茜不放过他,追上去,又捏住。
两人一追一躲,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锅内汤汁渐渐收干,许晨捂住耳朵:“我要做事了。”
罗茜这才回房去换衣,出来时,许晨已经坐在饭桌旁等她。
许晨的厨艺比她想象中要好。
罗茜边吃边问:“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菜啊。”
“十一点多。”那会他看书看的有点乏,拿钥匙出去走了走,路过菜市场,周遭人声鼎沸,心里莫名萌生出一个念头,想给罗茜做顿饭。
“哦。”罗茜应了一声,又问,“你平时在家也做饭?”
“偶尔……我妈不在的时候会做。”
“你妈妈,工作很忙?”
罗茜难得问他这些,以前一遇到类似的话题,她都会自觉打住。
许晨嗯了声,说:“她经常要出差。”
“那你……”爸呢,罗茜险些问出口,停了一瞬,没继续往下说,她觉得自己今天的好奇心太重了,快要越线,这很危险。
许晨知道她想说什么,其实他不介意别人问他这件事,何况那人是罗茜。
“我没有爸爸。”
罗茜抿了下唇:“……对不起。”
“不用道歉,这件事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所以没有道歉的必要。”
怎么会没影响,他一定不知道,此时,他脸上的落寞,有多明显。
罗茜不想继续说这些了。
恰好屋外有人敲门,她松口气,对许晨说,“我去开门。”
门外的人是崔阳,他开车路过,就想进来看看罗茜。
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他看着许晨,笑了笑:“你是茜茜的同学吧。”
许晨点头,不知他和罗茜是什么关系,该怎么称呼,就只说了句:“你好。”
门锁好像坏了,关不上,罗茜站在门边鼓捣半天。
崔阳和许晨打完招呼,转头看她一筹莫展的表情,把外套脱了,挽起袖子:“我来吧。”
罗茜让开:“那你弄,我继续吃饭。”
崔阳扫了眼桌上的饭菜:“这才几天不见,你都会做饭了?”
“是阿晨做的。”罗茜走回饭桌,替许晨介绍,“那是我哥。”又对崔阳说,“这是许晨。”
两个男人再次对视一眼,相互点头。
只是这回,崔阳的表情,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
他看见,罗茜伸手拉了拉这个男孩的手腕。
“站着干嘛,坐啊。”
从她去开门的时候,许晨就站起来了,他好像有点紧张。
许晨坐回去,耽搁一会,桌上的菜变得有点凉,他说:“要不要重新热一下。”
罗茜说:“不用那么麻烦。”她给许晨夹菜,“快点吃就行了。”
崔阳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们:“茜茜,去把工具箱拿给我。”
“好。”罗茜站起身,找出工具箱,提到他面前,“还要别的吗。”
崔阳往饭桌那边扫一眼,说:“你帮我扶着门。”
“啊?”罗茜惊讶,“要拆门吗。”
不用这么夸张吧?门锁坏了而已。
崔阳也觉得自己这个说法蠢透了,他摆摆手:“算了,你去吃饭吧。”
“要不你先放着,一会我去找个师傅来修。”罗茜怕崔阳技术不到家,真把她家门给拆咯。
她脸上写着“不行就别硬扛”几个字。
崔阳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她脑袋:“屁大点事叫什么师傅,去吃饭,一会就好。”
于是罗茜又坐了回去。
这次桌上的菜是真凉了。
许晨没问罗茜意见,直接端进厨房,重新热了一遍。
热菜时,他脑子里想的,全是罗茜在那个男人面前,娇憨的模样。
……
饭没吃完,门已经修好了。
崔阳把工具箱盖上,朝罗茜招手:“过来试试。”
闻言,罗茜把碗里最后一口饭扒拉干净,走过去。
开门,关门,上锁,很顺畅。
崔阳看着挺得意,罗茜笑笑:“还是你厉害。”
崔阳哼笑,正要说话,目光忽然顿住,停在她唇上。
罗茜被他看的发愣:“干嘛。”
崔阳俯身,指尖拂过她粉嫩的唇角,揩去小小的饭粒。
“多大人了,吃个饭还能把脸弄脏。”
罗茜大窘,把他手里捏着的那颗饭粒拍掉。
“我先回去了。”
耳后忽然传来许晨的声音。
罗茜转过头。
许晨站在她身后,不知站了多久。说完话,他越过面前两人,往外走。
罗茜叫住他:“我送你。”
许晨:“不用了。”
罗茜还想说什么,崔阳笑道:“我帮你送他吧,正好我也要走了。”
“也行。”罗茜替他应了下来:“他住在新城小区。”
许晨无奈,把已到嘴边的拒绝,吞回肚子里。
崔阳今天没带司机,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他看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男孩,眉眼精致,皎如玉树,这样出众的长相,的确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车开到一个岔路口,他靠边停下,点了支烟。
“以前没见过你,刚来我们这的?”
这声音里有几分傲然,和刚才在罗茜家的友好态度相比,天渊之别。
许晨顿了几秒,简短答:“是。”
崔阳打开车窗,拿烟的手伸到窗外抖了抖。
“你和茜茜的关系不错。”他的眼神很锐利,语气很笃定,不过只一秒,又换了情绪,笑的玩味,“不过也难怪,茜茜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
阴阳怪气,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许晨没接茬,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电线杆上,那里贴满五花八门的小广告,一张盖过一张,是环卫工人最讨厌的牛皮癣,你撕,他贴,比的是耐性,看谁能坚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