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翼的老皇帝是个昏君,贪图享乐,独断专横,那些年的东翼,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
安逸本名不叫安逸,他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对自己身世能记起来的不多,只能从零碎的儿时记忆里扒拉出来一点对自己无甚用处的信息。
阿娘可能出身不错,和出身乡野的阿爹不同,总是小口小口吃饭,说话的调调比说书先生还讲究。
刚开始,安逸记得自己还是个被疼爱的孩子,只是不知何时起,阿爹开始渐渐暴躁了起来,动不动便将阿娘大骂一顿,说些——懒婆娘,就知道吃,除了生孩子你还有什么用?
后来更是动了手,阿娘常常遍体鳞伤,看着小安逸的眼神也一天一天变得阴鸷起来。
忽然有一天,女人看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慈爱,她冲安逸招招手,呼唤他的乳名,将他抱在怀里冲他哭诉。
她哭得梨花带雨,神情好不哀伤:“当初你爹和我说,让我同他走,他会把我当成天上的仙女娘娘来供奉着……”
她一边哭着,一边狠狠地掐着安逸的手臂,腰窝……
指甲陷进肉里,鲜血慢慢渗出来的时候,安逸知道,那个温婉爱笑的阿娘再也不会回来了,还有那个总会背着他去山上看星星的阿爹……
常年的饥荒将当地的人们饿的面黄肌瘦,他的阿爹那天颗粒无收的回来,对她和阿娘的态度一反常态,温柔地不像话,可阿爹的眼神却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那是——看食物的眼神。
阿娘仿佛没有察觉,还在为丈夫变回年少时的模样欣喜着,她含羞带怯地拉着丈夫进了房间,一脸欢喜地走了出来。
幽冷的月光流转,她的手上,脸上,脖子上……全是黑血。
手中还捧着一只扭曲的手,小口小口啃食着。
安逸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模糊的记忆里,唯一清晰的那句——我们去吃饭啦~
温柔似水,仿佛平常母亲唤儿吃饭一般温馨。
那顿饭,安逸没吃就被吓跑了。
深夜里,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愣是不敢回头看一眼。
……
那个女人,盯着安逸落荒而逃的方向看着,很久很久,从夜晚直到晨明,她浑浊的眼睛渐渐澄清了起来。
她僵硬地回头,看着地上面目扭曲的男人。
“啊——”她尖叫着,崩溃大哭着,抱着自己跑出家门。
当时天亮了,沉睡在美梦里的饿狼们都醒来了。于是,瘦弱的女人就被分到好几口锅里煮熟吃净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苍庇佑,安逸一个人啃着树皮草根活到了被捡到的一天。
他在饿昏之前,听到了句——“是个杀人的好苗子。”
……
他得了个新名字——暗一。
和一群差不多年岁的孩子被扔进暗卫营里,一路厮杀,成了暗字辈里最出息的一个。被大皇子看上,成了他的暗卫。
大皇子和自己爹一个德行,不是什么好东西,好色贪乐,暴虐无道。
暗一接到的第一个任务——
被封住内力赤手空拳和一只大虫死斗。
他赢了,大皇子可以得到某个贵族的绝色侍妾。输了,他会被扔进蛇窟里喂大皇子的小宠物。当然,暗一觉得自己还没喂蛇就被老虎撕扯干净了。
丢了大半条命,暗一将老虎给杀了。
大皇子厌恶鄙夷的看着斗兽场里的遍地鲜血。
“看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扔进蛇……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得了。本宫言而有信,既然这奴才赢了,便留他条生路。”
大皇子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大度,还特意将控制暗一的毒解开了,说着放暗一自由云云。
暗一溺在血水里,无声的感受着窒息的压抑感。
就算是解了控制他的毒,他也活不了。
主人在这里惺惺作态的样子,真是……恶心至极。
他仿佛听到有人发出惊颤的声音:“我滴个乖乖,这肠子都流出来了,还……还能活吗?呕——”
“行了行了,别吐了,过两天你就习惯了,在斗兽场里干活的,天天都得看这些。不过今天这个命也是够硬,身子烂成这样了还没咽气……”
两人草草地往他身上盖了块破破烂烂的黑布,抬起人往乱葬岗的方向走。
暗一的意识混沌,眼皮子直打架,可能是想看看自己所处的最后一片天地。
他无力地睁开眼,一片血红之中,有位高贵的白衣云仙,轻轻地飘过他心里。
这大概就阿娘所说的,天上被供奉的神仙娘娘吧……
“快快!把这东西往里移移,别让血腥味冲撞了贵人。”
“铁柱哥,轿子里那是谁啊,长得跟仙女似的……”
男人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把你那哈喇子收收,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那位,可是烟云仙子玉生烟小姐,指不定将来能是哪位娘娘呢……”
可能是清风迷恋她的美貌,不停的掀起轿帘偷窥着金尊玉贵的美人。
过往的人见了玉生烟的容颜姿态,无不赞叹——烟云仙子,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