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丹砂的住所,丹砂梳洗过后,徐玉郎已经让平儿备了汤婆子给丹砂,二人回到榻上丹砂依偎在徐玉郎怀里,徐玉郎觉得今天的丹砂极是温顺,他将她拥在怀里,享受久违的温暖,此次一别怕是要再过许久才能见面了。
“玉郎。”丹砂轻轻唤她。
“嗯。”徐玉郎低声应她。
“我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徐玉郎沉默良久“母亲如今看得严……”他声音极轻,怕是打扰这久违的宁静。
“侯夫人是要你成亲吗?”
丹砂的声音极轻极淡,却听得徐玉郎一愣“你……怎知?”
丹砂从他怀中起身,低着头为他仔细整理好衣襟,又为他抚平衣服上的皱褶,像是突然下定决心,她抬头对他道“娶了她吧……”
“丹砂。”徐玉郎不可置信道“你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我想了许久,玉郎,侯夫人为你相看的妻子,定然不会差,至少她的出身是与你匹配的,若她大度些,总会容得下我的……”
“哗啦!”桌上的茶具被徐玉郎掀翻在地。
“在你眼中,我对你的感情,便是这样的吗?我说出口的誓言便那样不值得相信么……”他站在屋子中间,满脸愤怒,身体控制不住的跟着颤抖。
丹砂没想到他会发这样大的脾气,也只愣愣的呆在原地,本欲伸出去安慰他,却只好作罢,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毕戈在门外唤道,说该回府了,二人才有所动作。
丹砂翻了个身,见外面天光微亮,忙起身唤徐玉郎起身,徐玉郎明显并没有睡好看了眼窗外的天光,二人便起身穿衣洗漱,过程中虽因为昨夜的事别别扭扭,但终究梳洗完毕,全程无话。
匆匆用过早膳,毕戈已经备好了马,丹砂去到门外送行。
临行前,徐玉郎回身拥住丹砂,语气坚定的对她承诺:
“我不会放弃的,我的大娘子,只会是你,我什么都可以妥协,唯独你,我绝不会退让半分。”
未待丹砂回答,他便转身踏马离去。
八年了,忘掉她的了吗?
秦蔚站在书房中,沉默的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反复问自己。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如果真的忘掉了过往的一切,他可能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过去这么多年,可是只要一闭上眼,她的音容笑貌依然还在眼前。
“我叫俞清欢,我祖父是当朝太傅,你是谁?”
“秦蔚,你可不可以娶我啊?”
“秦蔚,我等你回来。”
天将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星星,成普打了个哈欠,抬眼看了看书房里亮了一整夜的灯,长叹一声,他知道,自家主子又想起往事了。
八年了,自从秦蔚从北疆回来得知俞家被夷了三族后,整个人都变了,虽然从前他也不爱说话,但整个人身上还是带着朝气的。
不像现在,眉眼常年带着阴郁,看着整个人暮气沉沉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八年,成普不知道一个姑娘究竟有多大的能力,让秦蔚一直念念不忘。
国公府如今蒸蒸日上,秦蔚更是靠着军功得了顺帝青睐,想要跟国公府结亲的人家从上京都排到江南去了,可是秦蔚就是不松口。
眼见着宁国公府家的大娘子倒是与自家主子有些眉目,如今只是逛了个灯会,这又不满意了?
难道是昨夜的灯不好看么?还是宁家娘子比不上那个人?
成普想不明白,他的婚事是母亲相看的,他自己见了那姑娘也觉得还顺眼,然后交换了生辰八字,也都和得来,婚事也就这么定了,这么几年处下来,孩子也生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自家主子却这般固执,认定的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成普这么想着,实在想不明白,他不敢打扰秦蔚,自己也不敢下去休息,看着院子里洒扫的下人,将原本一地的花叶都扫干净了,又看花匠仔细修理好杂乱的花丛,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成普。”是秦蔚的声音。
“哎。”成普理了理头发衣襟,以最快的速度开门进屋。
站了一夜,秦蔚的精神倒还是那样好,他将桌案上的废纸揉成团,攥在手中,成普瞥了一眼,‘俞清欢'三个字显眼极了。
“成钧在做什么?”秦蔚问成普,声音听不出情绪。
“主子忘了?他去老家接他表妹嫦绫去了,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婚了……”
最后这句话不知是在说谁,秦蔚听着不再说话,良久,秦蔚抬头“成普,你去帮我查一个人……”
成普有些恍惚,怕自己听错了,“世子是说忠勇侯府的徐三公子,查他的外室?”
秦蔚点头。
成普有些凌乱了,自家主子记挂俞家娘子这么多年倒也算了,如今徐三好不容易放下了,另找了新欢,自家主子刚回来,就要管昔日情敌的后院?
不太妥当吧?
成普不敢再问,灰溜溜的下去查去了,秦蔚回头看了墙上的画像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他身后的书房,照在墙上那副画上面,光影斑驳……
恍惚间似乎看见,丹砂正撑着伞含笑立于梨花树下,惊艳了半生时光。